為我在乎什麼全屍不全屍?”
皇甫嵐一聲冷笑,“大人倒是想得開!”
巖錚亦笑了:“天下之苦,莫過有身。怎麼,王爺今日貴人臨賤地,莫不是念在往日同朝共事的情分上,想來送微臣一程吧?”
皇甫嵐的那抹笑凝在嘴角,一雙眼睛定定地望著他,其中森然寒意,沒有絲毫遮擋地流瀉出來。巖錚也不在意,將口中的血星兒吐了吐,拿袖口抹抹嘴,照舊倚在原處。
“尉,遲,巖,錚,”皇甫嵐咬字極慢,直恨不得將他的名字嚼碎了一般,“這般境地,竟也笑得出來。你,好得很。”
巖錚道:“原來王爺不想看我笑。倒也是。說起來,昭正公主也算是我害死的。這是我欠她的,王爺便是現下要斬下我的頭來,我亦無話可說。對了,王爺若是有什麼話要捎給你妹子,不妨講與我聽,待我到了那一頭,保不準還能同她遇上呢。”
皇甫嵐一腳踹在巖錚心窩上,巖錚翻倒在一邊,噴出一大口鮮血,卻是一聲也沒哼。
“你算個什麼東西,也配提她!”皇甫嵐自牙縫裡道,“尉遲巖錚,你睜開眼,好好瞧瞧你自己吧!一無所有,一無是處,忠孝仁義,你能論得上半個字嗎?臨了眾叛親離,遺為天下笑柄,倒是再適合你不過了!”又道,“對了,恐怕你還不知道吧,顧孜承不只告發你偷藥一事,還在當著文武百官的面,說了好些熱鬧話。而你那嬌妻顧氏,更是能耐,這休書分明是保命書了,可她拿到手裡竟大發雷霆,將你那點子斷袖的噁心事盡數抖了出來,當時那場面之精彩,呵,真是萬言不能敘其一二!”
巖錚的雙眼有一瞬間的失神,可仍舊不過是一瞬間而已。
“牆倒眾人推。罷了,原是我對不住她。”
皇甫嵐道:“我竟從不知你是如此心寬的人。”略頓了一下,忽地不知想起了什麼,卻又笑了起來。
巖錚倒在地上,血人一般,遍身狼藉,眼底卻是一片平靜,只等他的下文。
“當初景洵為老九求情,你記恨了好多年吧?”
似是完全沒料到皇甫嵐會如此突兀地重提當年舊事,巖錚的神情頓時有些僵硬。
“後來又出了個殷無跡。你恨他動了景洵,又疑他暗中指使人給你下毒,於是這麼些日子以來,從不間斷地派刺客去暗殺他。”
聞言巖錚身子一窒,眸色瞬間沉下來。其中兇光閃過,幾似猛獸一般,“王爺當真……訊息靈通。”
“甚至我不得不懷疑,是否為了我當年捉拿景洵一事,你一直懷恨在心,才想出讓舍妹和親的法子,來報復我。這世上……也就這麼一個真正敬重我、念著我、待我好的人,你的心,當真夠狠。”皇甫嵐望著他,綻出一個微笑,“你看你這個人,睚眥必報,談不上半點寬厚。如今怎麼倒看破紅塵,出了世了?”
見巖錚不答話,他露出一臉瞭然,“如此,我懂了。你是想著,左右景洵是逃出去了,所以旁的都無所謂了,是嗎?”
巖錚目光中掠過一絲警惕,“我說過,我不知道他在哪。”
皇甫嵐自顧自地說著:“你對他,倒是上心。如此撒手去了,也見不上最後一面,豈不是莫大的憾事?”
巖錚登時道:“你休想打他的主意。”
“哈哈哈哈——”皇甫嵐覷著他的反應,不禁大笑起來,“尉遲巖錚,你這副表情,當真有趣!”又過了好一陣子,才勉強將這笑意壓下去,“有趣,又可笑!”
巖錚抬起身子,隔著臉上層層血痕,只拿一雙烏沉沉的眼睛盯著他,眼底似是埋著幾縷一點即燃的燈草。
“打他的主意?我何須打他的主意?”皇甫嵐笑道,“尉遲巖錚,你到死竟還是個糊塗鬼!罷了罷了,我便讓你死得明白些吧!”
巖錚音色冰冷:“故弄玄虛。”
皇甫嵐退到門邊,不疾不徐地抬手拍了兩下巴掌。又回過頭來對巖錚道:“我是不是故弄玄虛,你即刻便知道了。順便一提,那寒露散一事,確實與殷無跡無關。他的確恨不得你死,可依他的性子,怕是隻能讓你死在他的刀上。”
巖錚順著他問:“那依王爺看來,下毒的究竟是誰?”語氣裡卻滿是嘲諷的不信任。
“是我。”
皇甫嵐確是張口欲語,可那聲音卻不是他的。
巖錚在聽到那兩字的一瞬間,腦子裡嗡然一聲巨響,全身的知覺都沒了。他雙唇顫抖,臉色煞白如紙,狠盯著出現在門邊的另一個身影。
“從頭到尾,全都是我。”斗篷的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