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吱咯吱——”
一連串銀鈴般笑音自上傳出,孔黎定神凝望,便見一個二十左右年紀的姑娘,孩子氣地張開雙手,圍著一個盤膝打坐的男子,撲稜著手翩翩舞動。
“仲謀哥哥你快看呀,這裡的雪花好美呀,要是太淵城也天天下雪,那該有多好呀……”
男子睜開眼睛,溫煦笑著:“太淵城若是落雪不斷,你便不會認為它美了。”
“為什麼呀?”姑娘眨著可愛的大眼睛,滿臉都是疑問。
“舊景若如故,新景何入眼。舊景若敝履,新舊復交替。”
孔黎呼吸微微急促,雙目之中流露出緬懷、痛楚、憐愛。正當他看得出神,光幕疏地消失不見。
“阿難!”一聲恐怖咆哮,溶洞霎時被火光覆蓋,火光中依稀凝成一張臉,憤怒而猙獰,“誰敢動她,本尊必教他生不如死!”
憤怒、決絕、鏗鏘的話語,在這溶洞連綿不休地來回震盪著,一遍又一遍地震盪,竟導致劇烈的地動山搖。
“孔黎,汝太放肆了……”
一道金光自頂壁缺口落下,震動立止。火光發出咆哮,左衝右突地掙扎,卻被金光死死壓制,火光漸漸蜷縮,最終凝成沐浴在火焰之中的異獸,其雙目猩紅如血,死死盯著金光投下處:“阿難,你有本事便殺了本尊……”
“公約不可破,便是破,也不可由佛門破。”一個惶惶音聲自頂壁落來,“孔黎,勸汝安分守己,莫要誤人誤己!”
孔黎臉色變幻難定,終是一聲怒罵,收回了鎖困淨慧的法力。
淨慧低頭雙手合十,道:“無量吾佛,尊者且入苦海小居,待罪滿百載,小僧再請您出來。”
苦海終於徹底洞開,無盡的罪業轟然爆發開來,法華城金光大放,將欲四散的罪業壓回塔內。
孔黎陰冷地望了一眼淨慧,發出一聲低沉的咆哮,縱身躍入苦塔。
淨慧伸出乾枯的雙手,緩緩地引導罪業盡入苦塔,遂將塔門暫時封閉。做完這些,他方才踏出一步,便是這一步,便已來到冰雲之上。挑目四望,渾濁的老眼睜開一半,便是睜眼的動作,已附了神通,有微光湛湛。
然而欲追蹤之人,已然不在追蹤範圍之內。
那點黑暗之力,已是數十萬佛徒佛子邪念匯聚而成,若是丟失,佛門必將大亂,哪怕追到天涯海角,也要將之追回。
不容他多考慮,正待一腳踏出,冰雲上空寶幢、寶塔、古剎等等虛空突地煙消雲散,一道青光突如其來,好似一個圓蓋,將數萬僧梵唱寸寸下壓。
淨慧吃了一驚,感應著此氣息,心念微轉,便即明白前因後果。不由雙手合十,身上漫出金光,與青光重重地撞在一處。
二大力靈層面圓滿之力,在城上碰撞,毀滅性的餘波,將四方冰雲吞噬殆盡。
冰雲不見了,大雪卻仍在飄落。暗沉的天穹,不知何時綴上了星辰,閃閃發亮的繁星,鋪成了星辰海,灑落的星光,使整個法華城亮如白晝。
“雨上雙飛燕,澗下花離人。行途卻看,陌上歡客離愁。心似灕江水,東流無歇時。誰道相思,堪得花落雨收。”
一聲低吟漫唱在星辰海下流淌。城中所有人,包括不由自主止了梵唱的和尚們,都抬起首,視線定格在星光之下,那一襲淡白色宮裝下,那一抹驚天動地的傾城麗色。她的美,已然不屬凡間,這世上所有的讚美詞彙加在她身上,都無法描述她的美的萬分之一。
她的眉宇間蘊著一抹無可言述的寂寞,縱她身後星辰海,也無法照亮,所有人心頭便都沉甸甸的,亮如白晝的法華城,竟似也黯然失色。
她撐著一支傘,這傘玉樹為骨,玉葉為面,上點綴幾朵淡藍色的梅花,伴著幾朵雪花,也是說不出的冷清。
“誰道相思,堪得花落雨收……”
城中所有凡人,都好似陷入魔怔,不由自主地跟著她念。
雪花好似眾星拱月,圍繞著她紛飛亂舞,她在雪中,又不在雪中。這是一個,比雪還要寂寞的人。
“宮主何來?”淨慧禪師一開口,頓使所有人自“魔怔”中醒來。
此人正是南離宮宮主,青華夫人楚玉環。
楚玉環淡淡地瞥了一眼禪師,道:“本宮座下,有兩個弟子日前來訪,如今身死燈滅,禪師有何話說?”
“佛門聖地,豈容妖女玷汙,殺了便殺了,你待怎的?”禪師未語,卻有另一個禪師乘坐蓮臺騰空,向著楚玉環冷冷道。
這女人一出場,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