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紅河乍然消失,蘇伏自空摔落,向前滾著去,撞在數十丈外的一棵雪松上。識海、道體、法體內外的每一處,都在不斷地發出咆哮,每一個細微處,都在傳遞著一份無與倫比的痛楚,枝幹上沉甸甸的雪砸落在他身上,差點令他痛暈過去。
憑著堅韌意志,他站了起來,勉強辨認了方向,踉踉蹌蹌地往前走去。
沒有多遠,他又頓在原地。前方等待他的,仍是和尚,一個和尚。一個他,便勝過千軍萬馬。
他的名字喚作法慧,他是個舉著屠刀的和尚。
第九百九十五章:如血殘陽,殘陽如雪(下)
“玄帝大駕法華城,有失遠迎,到今日方才得見真面目,好手段。”法慧的聲音很輕,卻在譏諷蘇伏藏頭露尾,有**份。
蘇伏沒有說話,此刻任何言語都是蒼白的。法慧更是在音聲落下時,袖袍便鼓盪著擊來,一縷飄忽的勁風,自他袖中激射而出。
來勢如烈火!
蘇伏已是強弩之末,本識蜷縮在識海里,半點也無法呼叫。沒有本識,以一雙肉眼,如何分辨法慧這一擊,究竟是力、法、靈哪個層面,無法分辨,又如何對症下藥地反擊。
“嘭!”
法體重若千鈞,無法避開,生受這一擊,身形頓時飛退,撞斷了十幾棵雪松才倚著一棵強壯雪松止住退勢。
氣血翻湧,忍不住吐出數口血來,落在身前雪地上,蒸騰著冒出霧氣,融化了一大片水漬,意識幾度昏迷。
他靠在雪松上,一動也不動。
法慧緩緩舉步過來,一步,兩步,三步……腳步聲平穩有力,沒有半點猶豫。
昏昏沉沉中,蘇伏不知何時抬起了頭,雪花落在他的臉上,一點一點的冰花,撓得他有些癢;一點一點的冰花,直寒到了他心底;一點一點的冰花,化作萬古難化的寒冰,把他凍結了。
熱血也難化開的寒意,在胸腔炸裂,疼痛,似乎不那麼劇烈了。
“嗯?”怎麼雪花,飄得慢了。
火辣辣的感覺又回來了,只因雪花,落得愈來愈緩,愈來愈慢,好似時光凝固一般。
“萬物皆可逆,惟有時光不能移……”
低聲的喃喃,他睜開眼,望著法慧,輕聲地說:“你看見了麼,雪飄得慢了。”
“不慢,至少比你逃得快多了。”法慧抬手一擊,不重,他很自信,足以擊潰他心防理智。
勁風如奔雷,尖銳無匹的音聲,響在蘇伏耳邊。
可在他的眼中,勁風竟如龜速在爬,一點一點地挪過來,蘇伏嘲笑似地牽動嘴角,待它擊中自己,早已到紫城了。
可現在還不能逃,因為好像忘記了什麼。
落下了什麼?並不是,只是忘記了一些什麼……到底是什麼呢?
他又抬起頭來,望著頭頂上冰雲,順著雪花飄落,視線跟隨,雪花落在樹梢上,落在雪地裡。突然,一灘奇異的水漬映入眼簾。
那是被他的血融化的雪,絲絲的金色水液,滲入他腳邊的一棵雪松樹根裡。雪松似乎在汲取著水漬。
“簌簌——”耳邊傳來樹枝的聲音,循聲去望,只見枝梢上,緩緩地盛開一朵花。那是何等的美麗呵!每個親眼望見的人,想必都會心生感動。
這朵花,是因為他的血盛開的。
“是誰,賦予了你,如此美麗。”
蘇伏淡淡的一笑,他想起來了。本不該忘記的,他可能為許多人做過一些事,有些死了,有些活著,有些可能想要背叛他,有些已經遺忘了。
“某不曾為先生做過什麼,先生卻為某而死了……”
他踏出了一步,便是這一步,困擾了他許久的疑問突然消融:“生命在於生生不息,先生用他命換某之命,長生亦為生生不息。生,生不息……”
便是這一步,道體與法體之間最後一重隔膜,完全消失了,二者全然融合為一。稀落凌亂的識海,被一股莫名力量重新規整,支離破碎的本識,重又凝聚,並且規模愈來愈龐大。
蘇伏踏出一步,本識,不,靈識如潮水般漫湧而出,紅河緊隨其後。法慧擊來的勁風宛如暴風雨之中的小舟,眨眼被擊成碎末。
“你……”
法慧微驚,卻不慌,佛力瀰漫間,只見雪地有降魔柱破土而出,將紅河與蘇伏,盡都圈禁在裡頭。
紅河狂瀾之勢稍斂,法慧定神道:“你還不是長生,已殺我門弟子無數。如今破境,只怕更為邪惡。今日說甚也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