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部分(2 / 4)

小說:案藏玄機(3部全) 作者:塵小春

是仇恨!只要是仇恨就和往昔有著關係,不,仇恨就是往日的情感在今天的出現。小時候是怎麼過來的,還有少年、青年以及現在,不過是充滿了窮苦、恥辱的每一天,讓人回想起來就痛苦難當,那就叫不堪回首。但是,要回首,就是咬緊牙關也要回首。當然對細節的回憶是沒有必要的,只有幾個片段,如同一部熟悉的電影中的精彩篇章一樣,只要看一眼,內容、氛圍以及震撼內心的情感就會油然而生。於是,那種憤怒就出現了,讓人能咬碎牙齒。這時的心肯定破碎了,大腦肯定僵死了,身體所有部分肯定都麻木了,只有血液還在狂奔著,像要衝出血管的束縛一樣膨脹著、激盪著……

這是極其痛苦的一刻,有時這種體驗會持續很長時間,直到淚水自管自地往下流,整個人都在無所顧忌地發洩著內心的苦悶。不過,這一般是堅持不了多長時間的,接下來就是冷酷地計算,就是對以後冷靜地預想和對眼下有條有理地整理。理智是最嚴厲的,無視一切,勇往直前,踏碎任何阻礙。如果是自己的話,也會被理智毀滅,但一旦成功,目的達到,那種勝利的喜悅將是世所罕見的。去日的一切都變得沒有意義了,陽光在照耀著,前途正像這陽光照耀下的大路一樣,筆直地伸展到地平線上。誰都知道這是條多麼輝煌的大路,也是多少人夢寐以求的大路——當人們走到這條大路上,人生有了意義,人才像個人。為了走上這條路,誰能不為之付出一切呢?即使是生命……

一 兩個警察三十年

他與眾不同,這話不是他自己說的,而是認識他的人給予他的評價。按理說他應該自豪,但事實卻不是這樣。他對人們這麼說他有些惱火,因為這“與眾不同”的成語不是用通常意義上的解釋,說句難聽的,就是說他各色,而且還要加上一個副詞——很。連他的老婆也這麼說他,雖然她已經在三年前去了那個世界,但他還清晰地記得她在說他時的表情和刺痛他心的話:“要不人們說你什麼來著?對,剛愎自用、一意孤行,就像你們局長說的。要不,哪能現在還是個科長呀?”

“說得對!”他想。當然是現在——他退休這麼多年後才承認老婆說得對。但他立刻又否定了這個說法:“難道人云亦云就對嗎?不,不對。譬如……”譬如什麼呢?他猶豫了一下,但立刻就想起一個恰當的例子。其實,這“想起”不過是自欺欺人的一種說法。這件事一直縈繞在他的心頭,三十年來,一旦有空,他就會想這件事,令他寢食不安。即使別人勸他說,這案子不是沒辦法嘛,還想它幹啥?他也還是不聽。為了這事,上級讓他離開了那裡,但他始終認為自己是對的。他對這件事的態度也成為同事和老婆給他秉性定性的一個論據。

“不,不對。沒有鬼,沒有神,一家人就這麼死了,死得蹊蹺呀!”那天的慘狀清清楚楚地浮現在他的眼前,而他也像從未老過一樣,思維敏捷,身手矯健。人只有在回憶中才能躲過歲月的糾纏。

兩個老人躺在炕上,老太太身體挺得很直,仰面朝天,臉色有些蒼白,但沒有太多的痛苦表情,像是睡著了一樣。因為她身體太直了,人們一眼就能看出這不是她正常的姿勢。而老頭身體蜷作一團,頭是側著的,嘴下面的炕蓆上的口涎還沒有幹,可見他當時吐了很多分泌物。掀起他的頭,看一眼他的臉,沒有一個人不驚恐的。他還記得當時一個年輕的刑警,後來當上公安局長的小邢嚇得尖叫了一聲,那聲音至今還在他耳旁迴盪。雖然幹了這麼多年刑事偵查工作,但他記憶中最令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的就是這一聲。老頭的死相恐怖不僅是因為他扭曲的臉、黑色的嘴唇,更是因為他眼睛是大睜著的,猛地被翻過來,他的嘴一下子就張開了,像是要發火似的。人們以為他會跳起來喊些什麼,但他卻又慢慢地合上了嘴,嘴角浮起一抹微笑,很客氣的樣子。緊接著眼睛裡、鼻孔中和張著的嘴裡汩汩地流出黑色的血液。馬奎——雖然是老人的兒子,但卻是真正的一家之主——倒在了外屋,他大劈著雙腿,身上穿著他那幾乎從不脫下的軍大衣,兩臂平伸著,在地上畫了一個“大”字。他也是七竅流血,臉色發青。他的弟弟,馬家的老五,叫馬庫的死在了大門口,他的手拉著一段被當做門把手的繩子,臉靠著門,腰部以下拖在地上,上身扭曲著,像是還在掙扎著。他的表情是除了母親外最平靜的一個,但七竅中流出的血也是最多的,臉和脖子上血跡斑斑,乍一看像是被人打破了頭一樣。

“慘禍,滅門慘禍。”他記得他當時的第一反應就是這個。他還記得人們都看著他,因為他年齡最大、最有經驗,而且還是公安局的一個小小領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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