憨哥不知說什麼才好,剛抬起頭,就見文秀媽已經來到了自己面前,一時愣住了,更加手足無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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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秀自從獨闖居委會,把心跡曲折地表明之後,一直沒見張主任、王大爺等人有什麼動靜,於是後悔自己莽撞,更恨那幫老傢伙不明事理,心裡很不舒服,幹活兒時,故意將服裝摔來摔去,以此宣洩自己的憤懣。
小紅見了,小心翼翼問道:“怎麼了?這是在跟誰發脾氣?”
文秀撅著嘴說:“愛跟誰跟誰,管得著嗎?一邊待著去!”
小紅說:“喲,還沒見你這樣呢!八成是情感問題吧——人都說,男人是事業型的,女人是情感型的,能讓你這麼生氣,一定是情感出毛病了,我說得沒錯吧?”
文秀說:“小紅,你說氣不氣人,我又不是嫁不出去,我媽這就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整天跟我嘮嘮叨叨,你說這煩不煩?”
小紅說:“這有什麼煩的?我媽比你媽還愛嘮叨呢!”
文秀說:“何止是嘮叨,我媽呀,今兒又去婚姻介紹所了!”
小紅做了個鬼臉說道:“那好哇!女大不中留,留下都是愁。”
婚介所,憨哥仍然尷尬著,文秀媽卻望著他發呆,腦中不由響起當年產床上嬰兒的哭聲來,自言自語道:“這孩子——真是我生的嗎?”
“喲,這是什麼風,把你給吹來了?”劉主任熱情地迎上前來,拉住文秀媽的手,將她摁在沙發上坐下,又指派小趙趕緊給客人倒茶。
文秀媽說:“劉姐呀,這還不是為了我那女兒。她呀,就是不聽話,老大不小了,傻瓜似的,自己的大事總是不急……”
劉主任說:“有你給操心就行了唄!當母親的,就是操心的命!”
憨哥一聽,呼地一下站起來,心裡琢磨道:“她是來給文秀徵婚的,這下全瞎火了!”汗都沁出來了。
文秀媽見憨哥這個強烈的反應,瞥了他一眼,說道:“你來這兒幹嗎?你那閒不住的媽,不是早給你找好了嗎?”
憨哥並沒有回話,怔了一下,像掉了魂似的,機械地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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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大夫沒有在乎魏大夫關於速戰速決的理論,聽了小朱子通報的新情況之後,收斂起老姑娘特有的矜持,把放長線釣大魚的時間表大大提前了。可是,等了兩天,憨哥沒來電話,她有些急了,趕緊約小朱子到老地方見面。在去肯德基的路上,走著走著,她忽然停住腳——馬路對面,分明是憨哥領著文秀,急匆匆進了一家中餐館子,剛尾隨過去,就聽見裡面傳出倆人的爭吵聲。生怕人家發現自己,一貓腰速速撤離。
小朱子如期而至。他發現周大夫雖然點了兩個漢堡,四袋薯條,兩個雞腿,但卻並不進餐,氣鼓鼓的坐在那兒,就笑著調侃她:“我的大知識分子呀,咱這可不是醫院,咱談的每一句話,都是有關幸福的,你這職業習慣真該改一改了,不然影響情緒呢。”
周大夫沒理她的茬兒,把自己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最後強調道:“千真萬確,我這回可不是憑女人的第六感覺說話,而是親眼所見!”
“戀愛中的女人往往很敏感。”小朱子說道:“我覺得憨哥和文秀在一起,不會發生什麼故事。”
“那可不一定。”
“你不是看見他倆在爭吵嗎?而且很激烈嗎?我想,一定還是為了那筆欠款……絕對沒錯……”
周大夫的心軟了,喝一口可樂,柔柔地說道:“他起早貪黑,拼命拉客,直到現在還沒還上?”
小朱子點了點頭,說道:“沒還上!他這人非常要強,決不願欠別人一分錢。肯定是文秀又逼他了!”
“哦……是這樣呀……”
斜對面的餐館裡的憨哥,要了許多菜,自己卻不動筷子,呆呆地望著對面的文秀,半晌不開言。
從一進屋,文秀的嘴就沒有停過:“你這人真怪,電話說十萬火急,硬把我拉到這鬼地方來,卻又不說話!快講快講,我都催了八百遍了!”
憨哥苦笑一下,仍然搖搖頭。
文秀欠欠身,降低了語調,問道:“你叫我來,真的有急事嗎?”
忽然,憨哥激動地站起來,臉憋得通紅,甕聲甕氣說道:“文秀,我真有話要跟你說。”
文秀嚇了一跳,說道:“好哇!開口就好。慢慢說,瞧你急的那樣子!坐下,天大的事,也要坐下來說嘛。”
憨哥沒有從命,說道:“坐下心裡憋,非得這樣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