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裡的好老師。
最初,張治中在桂軍軍官學校執教,幾個月下來,學員精神面貌便煥然一新。桂系軍官素有排外傾向,但在親眼目睹張老師的教學水平後,也個個稱讚不已。
當時蔣介石做著黃埔校長,正為找不到好老師而發愁,聽說張治中如此了得,趕緊去廣西把他給挖了過來。
張治中進黃埔之後,從總隊長做到教育長,可謂平步青雲,一度到了發紅發紫,別人不嫉妒都不行的地步。
黃埔是一個上課和打仗經常摻在一塊兒的學校,所以在教學的間隙,張老師也經常會出來帶兵打仗。不過對於他來說,這純粹屬於臨時玩票性質,仗一打完,仍然要回去繼續拿他的粉筆和課本。
出征時,每到一個地方,張治中就要先把士兵給安頓好。他自己從不帶行軍床,只帶一件雨衣,到了睡覺時間,情願跟士兵們擠一塊兒,心裡才覺得格外踏實。至於吃飯,更是不挑不揀,士兵吃什麼,他就吃什麼。
這種帶兵方式,其實就跟在學校裡一樣,而他的部隊,實際上也大部分都是黃埔學生。
張老師常讀聖賢書,自然憂國憂民。看到19路軍在上海孤軍奮戰,他急得不得了。
正好蔣介石重新出山,在迎接時,張治中便毛遂自薦,主動請纓,願意親率第5軍征戰上海。
蔣介石只回答了兩個字:很好!
第5軍的“兩師一總隊”裡,將官以上十有八九都來自黃埔,讓教育長帶著他們,猶如在課堂上課,還有什麼不放心的,自然是“很好”。
可是真正的戰場,其實是殺人場,那種氣氛絕非校園課堂可比。在內戰中,張治中所率領的學生軍被稱為精銳之師,裝備精良,訓練有素,是其制勝原因,然而怕就怕遇到狠的。
比如跟西北軍作戰,張治中就很吃虧。西北軍最善近戰,尤其喜歡用刺刀和手榴彈解決戰鬥,學生軍卻最不擅長此道,所以很快就會敗下陣來。
第5軍是國內最早的德械部隊,其武器裝備可稱第一,但那也就是在自己家裡比,到了淞滬會戰,張老師和他的學生們才真正見識到了什麼叫“裝備精良”。
2月22日,具有決戰性質的廟行大戰打響了。
金澤師團的機械化優勢果然得到充分發揮。一兩個小時之內,落於廟行守軍陣地的炮彈竟有三四千發之多。
俞濟時第88師一側,戰況很快就進入了極其慘烈的階段,不喜歡白刃格鬥的也得主動找機會格鬥了。
流傳最廣的是一名叫萬羽的上尉連長,此君很有些俠客風範,大概是拜過師傅的,別人打仗端著槍,他則喜歡操一把劍在陣前橫衝直撞。
在部隊出征前,他專門請人給自己畫了一幅肖像,然後送給妹妹,並對她開玩笑似的說了一句話:“好好收藏這幅肖像吧,因為這很可能將是一幅英雄的遺照!”
兄弟,什麼時候不能開玩笑,這要命的當口,你頂得住,別人頂不住哇。
果然,這句話立刻成了他妹妹的催淚彈,當時聽了就大哭起來。
此情此景,想來誰都難免內心酸楚,然而劍客畢竟是劍客,史書留下的不是英雄的眼淚,而是他的朗朗笑聲(“羽一笑,揮鞭而去”)。
在廟行前沿,萬大俠揚眉劍出鞘,手執寶劍,帶頭髮起衝鋒,與日軍玩起了劍道。
憑著大俠身份,他對面前的小兵理都不理,專撿軍官單挑。砍死兩名日軍軍官,狠賺一把後,自己也戰死沙場,從而成就了一幅真正的英雄遺像。
包括萬羽在內,俞濟時師從旅長以下,重傷的重傷,戰死的戰死,僅營長就犧牲了九個。在付出巨大代價後,該師才勉強穩住了防守陣地。
俞濟時這邊攻不進來,植田又增兵廟行以北,在形成突破後,已漸漸對第5軍形成合圍之勢。
缺口得失非常重要,雙方都不斷往裡加薪添柴,誰也不敢輕易退讓半步——道理很簡單,這個時候就像拔河一樣,任何一方只要再多使一把勁,繩子就可能要被倒拽過去。
張治中的額頭沁出了汗珠。
他手上有教導總隊,然而軍事常識告訴他,暫時還不能動這張牌,因為這是他最後的一張王牌,不到萬不得已,不能輕動。
如果教導總隊不能動,還有誰能動?
環顧左右,只有宋希濂第261旅尚有餘力。
廟行激戰猶酣的時候,宋希濂旅已與19路軍換防,此時駐紮在蘊藻浜北岸。
一個多星期前,這裡正是19路軍給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