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兵,回來了。”沈公子目光有點兒渙散,心不在焉地和趙紅兵打了個招呼。“今天費四我們九個人喝了十三瓶白酒,都喝多了。對了,你怎麼不去?”走路搖搖晃晃的趙紅兵責備沈公子。沈公子繼續坐在吧檯裡發呆,沒說話。“你想什麼呢?”趙紅兵手裡拿著大哥大,用大哥大的天線去戳沈公子的臉。沈公子用手撥開趙紅兵的天線,繼續發呆。如果換在平時,面對趙紅兵的“挑釁”,沈公子早該出手和趙紅兵肉搏了。
“三姐走了吧!”沉默了良久,沈公子問了一句。
“下午就走了,蔣門神開車把她們一家三口送回省城的。現在蔣門神都快回來了。”趙紅兵說。
“蔣門神送的?你怎麼不讓我送?怎麼說咱們的車也是林肯!”沈公子瞪著眼睛問趙紅兵。
“我姐說了,誰送都行,就是不許你開車送。”
“為什麼?”
“你說呢?”
“……哦。”沈公子臉上全是失望。
其實,三姐不來趙紅兵和沈公子的飯店又不讓沈公子開車送她,最大的原因就是怕見到沈公子比較尷尬。畢竟,她知道沈公子對她的感情,而她又是有夫之婦,有著和諧美滿的家庭。
沈公子聰明絕頂,這件事如果發生在別人的身上,他一定能很清楚地猜到三姐究竟是怎麼想的。但這事發生在沈公子自己身上,沈公子當局者迷,心中滿是失望,甚至認為三姐早已忘了他是誰。
“咱們倆再喝點兒?喝完回去睡覺吧。”趙紅兵說。趙紅兵看得出,沈公子心情很不好,他倆十幾年的朝夕相處,互相都瞭解得不能再瞭解。
“不喝了,這幾天胃不太舒服。”
沈公子說完,走到飯店門外,站在了料峭的寒風中。
沈公子是該醒醒了,該被寒風吹醒了。他是個理智的人,有著過人的智慧,驕傲自負。但事實證明,越是沈公子這樣出類拔萃的人,越容易走向偏執,越容易頭腦發熱。
沈公子頭腦這一熱,已經熱了七年,時間忒長了點兒。從22歲到29歲,是人生中最美好的時光。
趙紅兵眯著眼睛望著飯店門外霓虹燈下沈公子的身影,沒說話,抽了口煙,轉身上樓了。
當天晚上12點多,趙紅兵接到了沈公子的電話。
“紅兵,這幾天我出去散散心,有事打我電話吧。”
“你去吧,家裡沒事。”
從這天起,沈公子人間蒸發。
沈公子這一蒸發,足足消失了十來天。開始時趙紅兵沒太放在心上,他知道沈公子心情不大好,需要出去散散心。後來十來天不見人,趙紅兵也急了,天天給沈公子打電話,但沈公子總是關機。
正月十五下午,趙紅兵終於打通了沈公子的電話。“你還活著呢?再找不到你我就去派出所報案了!”趙紅兵胸口一塊懸著的石頭落了地。“我活得還好呢!”電話那邊,沈公子彷彿又恢復了往日的不羈。
“你在哪兒呢?我讓張嶽開車接你去!”
“不用,我一會兒就回去!”
“快回來吧,李四和費四都在我身邊呢。快回來喝酒,喝完咱們看花燈去!”
“知道了,馬上!”
這兄弟幾個,上次看花燈還是1986年的國慶節。自從1986年國慶節和東郊的二虎一戰過後,這兄弟幾人要麼入獄,要麼在和其他團伙發生衝突,過著戰戰兢兢的日子,再也沒有閒情逸致去看花燈。如今,強敵已滅,除了即將出獄的李武,大家已經聚齊了。
費四和李四已經都帶著老婆提前到了,在等著張嶽等人。“沈公子去哪兒玩了?過個年也見不到他個人影,見到他我非掐死他!”費四走路有點兒跛,但是豪氣不減當年。“我也不知道,估計是會姘頭去了吧!”趙紅兵笑著說。小紀帶著他的護士老婆走了進來:“我可知道沈公子的姘頭是誰,但是我不說!”小紀的嘴和幾年前一樣損。
“誰呀?”費四問。
“別雞巴瞎打聽,誰是他姘頭和你有關係啊!”李四最煩八卦的人。
這時,沈公子瘦削且挺得筆直的身影出現在了門口,手裡居然還真牽著一個女孩子的手。
“哈哈,他還真帶著姘頭來了!”費四嗓門不小。
“來啦,沈公子。給紀哥哥磕頭拜年啊,給你壓歲錢!”離了很遠,小紀就開始喊了。
“磕頭當然可以,就怕你給不起壓歲錢啊!”沈公子還是像以前一樣,嘴上絕不肯吃虧。
“你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