蟋蟀發出的“哩哩哩哩”聲是在向對方求偶而宣示自己的存在;蟋蟀和螻蛄的叫聲,不禁勾起關瀛U對十家樓那段生活的聯想。
要不是突然發生了盧溝橋事變,關錦璘和自己的紅顏知己容詩綿一定還在十家樓那塊上千畝田野上蹦躂。
他們圪蹴在自己培植的高產棉花跟前,低頭給棉花摘著荒葉,耳邊是連續不斷的蟲鳴鳥語。
兩人聆聽一陣蟲鳴鳥語,便就偎依在一起凝望天上的星星;憧憬美好的未來。
然而就在容詩綿返回上海老家探望父母親時,暴風雨突然襲擊十家樓了。
黎明時辰,一陣宏厚、急促的喊聲打破村落裡的寂靜:“老少爺兒們,日本人打過來嘍,快收拾行李物品準備逃難吧!”
喊話的是十家樓聯保處主任鄧萬秋,鄧萬秋喊完話,急切地挨家逐戶敲門砸窗子:“起來起來快起來,鬼子兵打到家門口了還睡什麼懶覺?”
村落裡頓時亂作一片,幾家大戶的門幾乎同時開啟來,十幾個男人女人急急惶惶從門洞裡走出來,七嘴八舌異口同聲地問:“鄧主任,咋回事嘛?”
正在敲一戶門窗的鄧萬秋回過頭來,向前走了幾步:“我剛從涿州回來,**和日本人接上火啦!”
“這麼快就到涿州?”五十多歲的白胖子問
白胖子名叫白景天,是十家樓的大戶,聽鄧萬秋說日本人已到涿州,便就急急相問:“這麼說北平、天津已經失守?”
“可不是!”鄧萬秋語氣凝重:“日本人武器精良**撐不住火,正向定興、寶鼎潰退;看樣子寶鼎也保不住嘍!”
白胖子緊張地說:“這可咋辦?十家樓在京津通往寶鼎的道兒上啊!”
鄧萬秋揚揚手道:“要不我黑燈瞎火敲門砸窗子幹嘛,快回家收拾東西,準備逃荒吧!”
村落裡一派亂象。男人牽著牲口,女人揹著包袱,老人拖著孩兒。喊聲、哭聲、吵雜聲此起彼伏。
白胖子正指揮夥計瘦猴兒——猴子那時候不叫猴子而叫瘦猴兒,是因為他從小沒爹沒孃,嚴重的營養不足是他發育不正常——將傢什往大車上裝,卻聽有人喊他;便就轉身去看;卻是鄧萬秋。
鄧萬秋邊走邊喊:“白胖子,借你家馬車一用!”
白胖子一愣,睜大眼睛看著鄧萬秋道:“這時候借馬車幹嘛?”
鄧萬秋定了定神道:“關主任的未婚妻從上海已經出發,明天趕來寶鼎,得派車把她接回來!”
白胖子一怔,說:“關主任用呀,那沒問題!”
白胖子不無感慨地:“關主任錦璘先生是十家樓的貴人,也是白胖子的恩人,你看看,我這腸胃病就是他給治好的!”
白胖子按按自己的腹部加重語氣道:“關主任的未婚妻哪有不接之理?要接!要接!”
鄧萬秋道:“那就讓瘦猴兒趕車,陪關主任上寶鼎?那小子手腳利索!”
白胖子呵呵笑道:“好呀,白某全聽鄧主任安排!”白胖子一邊說,一邊喊著:“瘦猴兒,快去套馬車,送關主任上寶鼎!”
容詩棉從上海趕來寶鼎的訊息是鄧萬秋告訴關錦璘的,確切地講,是鄧萬秋從涿州趕回來的路上碰見郵差,郵差將容詩棉已經從上海啟程,估計明天就到寶鼎的電報塞到鄧萬秋手中,讓鄧萬秋儘快轉交給關錦璘。
鄧萬秋拿到郵差塞給他的電報看了幾眼,方知是容詩棉從上海打來的;便就不敢怠慢,在通知全村人轉移的同時,把電報送到關錦璘手中。
關錦璘拿到容詩棉打來的電報又驚又喜,卻有十分擔心,顧慮重重道:“詩棉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呀,日本人已到涿州,她明天卻要從上海趕到寶鼎,真是……”
鄧萬秋見關錦璘這麼來說,便就揚聲說道:“關主任不用發愁,鄧某馬上找一輛馬車上寶鼎去接夫人!”
因此,在關錦璘還在屋裡收拾行囊時,鄧萬秋便向白胖子白景天提出來,借他的馬車一用。
白胖子愉快地答應了鄧萬秋,還派自己的夥計瘦猴兒和關錦璘一道,趕著馬車去寶鼎一趟。
一輛馬拉轎車從村落駛出來,上了村外的土路。拉車的馬渾身泛紅,器宇軒昂。固定在轎車上的車棚呈穹窿形,雕刻精緻,古色古香。
拖兒帶女逃難的村民,有的停在山坡上,有的立在土路旁,看著從眼前駛過的馬車。
坐在車轅上的猴子很得意,故意將手中的馬鞭在空中甩個響,嘴裡喊著“嘚兒嘚兒——駕——”
猴子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