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在走下坡路,而且下滑的速度比大唐有過之而無不及,大唐、吐蕃、回鶻這三個老冤家,老對頭,我看能笑到最後的還是我大唐,幾千年的文化傳承不是說著完的,這些浸潤在民族骨子裡的東西,就是這個族群傲世獨立的本錢。”
李茂說到這話鋒一轉:“我們很多人來遼東是求一個安穩的日子過,包括我自己,當初我也是因為要避難才想到進取遼東,可遼東這個地方沒有秩序,你沒有實力誰又肯給你太平日子過?我們中的有些人一提到漢家子弟就想到柔弱,一說要跟奚人合編成第三師,就想著趕緊分開,免得讓人家算計了。
“這就像一個十七八歲的大姑娘混在男人堆裡,總是怕被別人佔了便宜。這豈止是荒唐呢,這簡直就是愚蠢。這種思想究竟是什麼人灌輸給我們的,我們不去究根溯源,給他理清楚,反而熱衷於人云亦云,以訛傳訛,實在是荒謬的很。
“想當初炎黃子孫僅在今日河南、河東一帶,數千年後我們這個人儘可欺的民族佔據了目光所及最豐美的土地,那些強悍的人呢,為何都跑到大漠戈壁牧馬去了,是他們高姿態,自己跑去的?顯然沒有那樣的傻瓜,說到底是被打過去的。
“五胡十六國時期,漢家勢弱,他們不也是蜂擁而入,大殺特殺,誰曾跟你客氣過了?漢番對抗的結果是我們一方越來越強大,人越來越多,經濟文化越來越發達,我們的對手一家一家隕落於歷史的長河中,歷史是很無情的,優勝劣汰,從來不會跟你客氣。
“當然,我這麼說並不等於說我們就可以高枕無憂了,大唐近世國勢日益衰落,我們自己是有很大原因的,承平日久,骨子裡的強悍基因慢慢消磨
。初唐時大臣出將入相,雖一儒生亦可率數萬虎賁遠征萬里之外,斬將殺敵,開疆拓土。
“盛唐以後,風氣奢靡,士大夫轉而文弱,到了近世驕兵悍將屢屢犯上,上下離心,文武官員壁壘森然,文官看不起武將,武將瞧不起文官,文武之道本為一體,卻被人為地分成了水火不相容的兩家,於是將不習文,文不習武,大唐的國勢也就在這內耗中日漸衰落下去。”
石雄道:“所以新招募的隊官都要求識字,不識字的也要教其認字。文武之道一張一弛,文武兼備才是人才。”
李茂點點頭,又道:“不要怕我們的弓刀騎射不如他們,這只是暫時的。打仗這個東西靠的是群體之力,個人弓刀強那麼一點點,箭射的準那麼一點點,左右不了大勢,奚人的弓刀就比契丹人差嗎,只怕他們自己也不服氣,是他們的人少嗎,也不盡然,是契丹人漢化的更深,更得我漢家用兵之道的精髓。”
石雄道:“契丹人的確擅學,但他們真能領會我族的用兵之道?”
李茂搖搖頭,說道:“用兵之道很玄妙嗎?書上講的玄之又玄,那不過是唬人的把式,真傳三句話,假傳萬卷書,真正的兵法就在生活中,俯拾皆是,只是漢人習慣了安穩,不知道使用罷了。君不見每逢天下大亂,總是英雄輩起,群星閃耀,震古爍今。反觀草原上終年鏖戰,也沒見有多少英雄橫出,一統天下嘛。我將番漢人馬編組在一起,就是要取長補短,給兇猛的老虎插上翅膀。”
說到這,李茂叮囑道:“新兵訓練完畢,基層軍官由士卒自己推選,不要擔心他們人多,就會如何如何,你以防範之心待人,人不想有二心都難。”
石雄道:“有人主張說第三師奚人多,他們不喜歡虞侯監軍,主張把護軍虞侯撤掉,以照顧奚人的習慣。”李茂道:“這事你怎麼看。”石雄道:“我覺得很荒謬,都是安東軍,為何要厚此薄彼,奚人和漢人都是一家人,是有難同當有福同享的自家兄弟,這麼搞太見外了,離心離德。我給頂回去了。”
李茂讚道:“頂的好。一連串的失敗,讓我們有些人沒了信心,跟人打交道要麼自卑,要麼自大,怎麼也擺不正自己的位置。信心這個東西不是想樹立就能樹立的,得拿出實實在在的東西來
。”
石雄道:“比如徹底打垮契丹人。”
李茂哈哈一笑道:“那只是第一步。”
二人走著說著,不覺走到了鎮子北面的河汊旁,這河汊水勢平緩,灘塗上是大片的草地,牧養著數十隻白羊,一個老羊倌坐在河邊釣蝦,望見李茂吃驚地迎了過來,就要下跪禮拜。李茂連忙扶起來,說道:“不是說了嗎,安東軍不興這個,不是重要慶典上,不要那些煩文縟禮。”石雄解釋道:“他是契丹奴,哦,就是做過契丹人的奴隸。契丹人階級森嚴,卑者見尊者要磕頭,違犯者是要吃鞭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