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車的老者利落地翻身下車,雙手發力,竟硬生生將少說也有兩三百斤重的馬車又扶了起來。
“小姐,你沒事吧?”老者焦急道。
“只是馬車震盪一下而已,我又怎麼可能有事?”女子語帶無奈,即使離開了雪峰能力有所下降,無論是武功還是刻印的能力,她又豈是一般人可比?
“雷落叔叔,出了什麼事了?”
“車軸斷了,只怕是走不了了。這可如何是好?不如我施展輕功去前面再買一輛車來?”曾經的越國三長老雷落緊鎖眉頭,低頭檢查著馬車。
“不用那麼麻煩,我也一同走著去吧!”
“不用那麼麻煩,我可以修好。”
剛從車裡走出來的蘇輕霜不由一愣。
她在數月前從地痞無賴手中救下了這個被人毒打的青年,等他醒來才發現竟是個傻子,一問三不知不說,連說話都說不利落。她尋思著要花點銀子找了一戶人家代為照顧他。看這青年還算有一把力氣,想來等他傷愈了還可以靠出賣力氣養活自己。
哪裡知道這青年竟然在醒來後立即變成了烘熱了的狗皮膏藥,想扯都扯不下來了?青年的體力好得驚人,哪怕再怎麼趕都一門心思跟在她身後。蘇輕霜甚至懷疑他根本就是身懷武功的。
唉……明明買了兩匹快馬打算把人甩脫。可是看到青年追在後面越來越小卻不見止步的身影,她還是不知為什麼就心軟了,勒住了手中的韁繩。
於是一個漫無目的地走,一個不離不棄地跟,足足過了三個月之久。
所以突然聽到這麼一句邏輯清晰的話,蘇輕霜不由怔了一下。青年的頸上曾經受過重傷,連聲音也變得有異常嘶啞。她雖然用自己的能力試圖修補過,收效卻不大。
卻沒想到幾個月後竟然奇蹟般地好了?起碼聽起來清澈了許多。
她甚至沒有注意青年說話的內容,一心驚訝於青年氣質上的變化。他眼中的神采比多日前亮了許多,被曬得黝黑的圓臉上露出一個微笑,兩個淺淺的酒窩十分討喜。
見蘇輕霜沒有說話,夏琪便自顧自低頭鑽進了車底。
那一天,他從長長的夢境中醒來,只記得自己的名字叫做夏琪。其他的記憶好像被蒙上了一層厚重的霧氣,他竟連一點常識也不記得了。
在街邊流浪,靠著本能渾渾噩噩地活著,經常一睡便要過好幾日才能醒來。直到見到蘇輕霜的時候,他的頭腦才突然變得有些清晰起來。直覺告訴他,跟著眼前的這個女子,一切的過往都會慢慢被憶起。
果然,自從跟在蘇輕霜後面他便再也沒有陷入沉睡,頭腦也變得越來越靈活。除了對於前塵往事還是一點都想不起之外,其他的技藝卻一件件一樁樁地被回想了起來。他甚至已經可以用木頭做出可以飛翔的機關鳥。直到幾天前,似乎是已經痊癒,摸了摸脖子上淺灰色的古怪印記,他再次覺得自己好像又變得完整了。
至於為什麼還要跟著前面的人,夏琪自己也想不明白。
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以讓一個女子行走江湖?他給自己找了個理由,忽視了那個看起來並不簡單的老者。
更何況,對方對自己有恩,即使不知道到底是如何治癒了自己,但是這個恩情不能不報!
“好了,應該可以了。”夏琪就地取了一些木材,忙碌了一陣後拍了拍手上的木屑。
連雷落都有些驚訝於夏琪在不到半個時辰裡,用一把小刀代替了所有的工具重新給車安上了車軸。光是這份眼力和腕力,他自問也難以達到。
“看不出來,你小子還有這手藝!那你當時怎麼被一群下三濫的無賴欺負得那麼慘啊?”雷落捶了捶夏琪的肩膀。
夏琪摸著後腦勺笑道:“那時候我還沒想起來呢。這算什麼,我還曾經用天下至寶烏沉木打造了一輛車,全車上下總共有一百零八個巧處,那才叫本事呢!”話一出口,夏琪不由一愣,剛剛記憶的大門好像開了一道縫?
雷落不置可否地笑了笑,不去揭穿夏琪的大話。
蘇輕霜輕笑著翻起手腕做了個請的手勢:“既然車已經修好了,我看公子似乎正巧和我們同路,不如也一併上車吧!”
夏琪眼睛一亮,連忙擺了擺手道:“不用叫我公子,我叫夏琪。小姐叫我夏……呃……小琪就好。”怎麼腦海中突然閃過夏將軍三個字?
蘇掩唇笑道:“我也不是什麼小姐,你叫我輕霜好了。”
一時間,
春雨無聲,輕車北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