著殘破城門,心底只想起青年身上觸目傷口,不禁冷冷一語。
「血洗吳城。」
一聲令下,端王軍入城後見人就殺,並燒燬所有物資,大火驟起,城外卻突傳震天兵馬之聲,陵王蕭沐非與君非凰兩端進攻,直衝吳國,登上城牆的蕭令瑀驚愕回身,只見五萬大軍齊圍城,而身後殘破吳城則火光四起,他又遠望,那兒兩道身影他看不分明,心下卻知其中之一便是蕭沐非,他的侄兒……他知道父皇從來不曾忘記陵光太子,哪怕將自己寵上了天,彷佛能將一切都給他,卻從不曾想過傳他皇位,父皇早就知道母親所做的一切,而這或許就是他的懲罰。
他得了一切,除了天下。
朱九郎不知何時走到他身邊,或許他一直都在,蕭令瑀突然在意起身旁的青年,可又無法剋制地大笑起來,如他所料,朱九郎將自己拉進懷裡,抱得那樣緊,像是有太多該說的不知從何說起,可他的口吻近於調笑,有意無意地故作輕鬆。
「怎麼辦?圍城的反被圍了,今日難道要你跟我死在這裡?」
蕭令瑀仍是看著那兩道身影,幾乎毫不在乎的回應。「你不會讓本王死的。」
朱九郎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只見馬上兩人並肩,其中之一是戰場上依舊笑得風流瀟灑不知要勾引誰的蕭沐非,另一個他也知道,那是喝過蕭令瑀泡的茶、又讓男人休了王妃的君非凰,就不知蕭令瑀看得那麼專注,到底是羨慕還是嫉妒?
他倒是很羨慕,可也說不上羨慕什麼,或許是遠方几乎靠在一起的戰甲映著暮色有點耀眼,讓他想起九龍山上的夕陽,如果蕭令瑀也像那君非凰握著蕭沐非的手一樣來握著他,朱九郎想,他可能真的死而無憾。
可惜!這死人臉仍舊是一塊冰,看別人看得那麼認真,死也不瞧就在身邊的自己一眼,可明明心底不甘不平,又覺得不哭不笑的蕭令瑀硬是固執可愛,或許這樣更好,不會傷心……
「對,活下去就有希望,所以我不會讓你死的。」朱九郎吻上他的眼,蕭令瑀沒有推開,只靜默地看向青年。「把你的帥旗給我,然後帶著你的親兵不要回頭。」
不要回頭,就這樣一路往前衝,朱九郎會在他身後。看向青年指著的路線,蕭令瑀的手指顫了顫,好似想握住誰,又像想握拳抗拒什麼,但他只是步下城門招來慕容尋。揚起的指尖無意劃過石牆,粗糙的一如青年的手,只是太涼。
朱九郎看著他那張死人臉,明明還有太多想說的,他卻只靠著城牆笑喚:「喂,蕭令瑀。」
又一次被連名帶姓叫喚的端王爺回身看他,狹眸平靜無波,仍是那張迷迷濛濛死人臉,他還記得自己剛到齊國時看著這張只會數玉片的臉直生厭,一路行來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然後在意、然後不捨、然後心疼,無數個夜晚安撫著夢魘的男人安睡後他總會想,喜歡這種感情簡直莫名其妙,蕭令瑀再怎麼漂亮還是一張死人臉,怎麼旁人怕得要死、躲得忒遠,自己卻是愛不釋手、巴不得藏在懷裡捧在掌心?偶爾他也會想這份情感究竟哪時到頭,而眼下就要為男人犯險斷後,或許便是死別,卻好像還是看不夠。
蕭令瑀仍站在那兒等他,一句話都沒說,朱九郎心底百折千回打滾吶喊,所有一切起伏翻騰都在男人冷冷眸中平靜沈澱。
朱九郎笑。原來真到了頭,還是想說句喜歡,可又不敢說,就怕男人真鬧了彆扭不回頭,他可還沒看夠。
有多喜歡,就有多擔心,他若不在……「我若死了,你該怎麼辦?」
爭得薄情 三十三
如果朱九郎死了,他還能怎麼辦?「再找一個比你有能力的人。」
朱九郎先是笑了、後又嘆了,瞭然夾雜苦澀,卻又萬分慶幸。「所以我死,你不會哭吧?」
「不會。」
「那就好。」
顯是覺得這段對話太無趣,男人轉身離開,朱九郎看著他的背影,沒再多說什麼,蕭令瑀一步一步越走越遠,只覺青年目光仍鎖在背後,火熱滾燙,卻襯得他的心與掌滿是冰涼。
如果朱九郎死了……蕭令瑀猛然回頭,那總是笑著的青年卻已不在原地。
朱九郎為蕭令瑀訓練的一萬親兵齊聚城門之前,朱九郎扛著帥旗,身後則領著他的五千死騎。最後一眼,他仍是笑著看向蕭令瑀,半分訣別意味也不帶,就是平常的笑。眼前城門緩緩開啟,蕭令瑀毫不猶豫直衝而出,陵軍猝不及防,陣勢竟亂,蕭沐非忙整備軍隊,君非凰策馬要追之際,又一批騎兵奔出,朱九郎扛著端王帥旗自馬背上回身飛下,旗杆直插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