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意識地點了點頭,那獐頭鼠目的漢子翻手便摸出了相有豹剛扔在他肩頭的拿塊大洋,亮在了燕泥鰍的眼前:“路數都對得上!方才我打算走開的時候,那主兒還試了我一手,這要不是我身上的活兒還算利索,只怕還真叫外路來的爺們看輕了四九城裡潛行的人物!”
猶豫片刻,燕泥鰍扭頭朝著跟在了自己身邊的幾個潛行好手低聲叫道:“待會兒都機靈著點兒,要是路數不對了”
看著燕泥鰍眼裡露出的兇光,幾個跟在燕泥鰍身邊的潛行好手心領神會地把手揣進了懷裡,將一把把只有小指頭大小、鋒利異常的剃頭刀夾在了手指縫裡。
潛行中人與人爭執,輕易不會動手,但動手就是不死不休。那只有小指頭大小的剃頭刀子瞧著不起眼,可真要是朝著人脖頸子上招呼,哪怕是犍牛般的漢子,也架不住那刀子劃開了筋脈後的鮮血狂噴!
壓根都沒顯山露水地撒開了圈子,燕泥鰍慢條斯理地走到了相有豹的身邊,搭胳膊抬手地朝著相有豹行了個平頭禮,皮笑肉不笑地開口朝著相有豹問道:“沒請教這位爺,江湖上報的是啥字號?”
像模像樣地朝著燕泥鰍行了個同樣的平頭禮,相有豹不緊不慢應道:“潛行裡哪有在江湖上報的字號,從來都是悶頭髮財!”
慢慢放下了胳膊,燕泥鰍卻依舊是那副皮笑肉不笑的模樣:“天下潛行,本是一家!既然爺們一時短了盤纏,那我四九城裡潛行中的弟兄,自然也不能裝傻充楞!爺們下處在哪兒?等爺們逛完了天橋上這些場面,自然有我天橋上潛行裡的兄弟把爺們的程敬送上!多了不敢說,今兒天橋上兄弟們收攏來的利物,全都是爺們您的!”
同樣緩緩垂下了胳膊,相有豹不
卑不亢地低聲朝著燕泥鰍笑道:“潛行裡吃飯,從來是朝著外面伸手,哪有朝著窩裡收錢的道理?老大這份人心,兄弟我領了!至於盤纏只求老大指條明路。等兄弟我僥倖得手,潛行裡指路抽三的規矩,兄弟我還是明白的!”
眼看著相有豹對答之間的路數全無紕漏,語氣神態上邊也始終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模樣,叫人瞧著就覺著很是高深莫測,燕泥鰍不禁緩緩放鬆了肩背上緊繃著的腱子肉:“甭管怎麼說,來者是客!這下半晌的功夫前後都不挨著,咱們找個清淨的地方,喝茶說話?”
臉上掛著略帶些許謙和的微笑,相有豹也不客氣:“都聽您的!”
朝著周遭一打量,燕泥鰍抬腿便朝著街邊一家二葷鋪子走了過去。也不見燕泥鰍與那二葷鋪子裡的掌櫃打個招呼,卻是徑直穿過了空蕩狹小的店堂,抬手撩開了店堂後面的一幅門簾。
緊跟在燕泥鰍的身後,相有豹亦步亦趨地走進了那二葷鋪子,抬手指著一張還算乾淨的桌子、很有當家人做派地朝著納蘭說道:“就這兒坐著歇歇,我一會兒就回來!”
低眉順眼地答應了一聲,納蘭活脫脫擺出了一副小媳婦的做派,攏著謝門神家的幾個孩子在二葷鋪子的店堂中坐了下來。也不等納蘭開口說話,那看上去都有些迷迷瞪瞪的二葷鋪子掌櫃麻利地從櫃檯下面摸出了個托盤,眨巴眼的功夫便為納蘭送上四樣乾果、一壺香茶,卻又默不作聲地退回了櫃檯後。
顯然是對相有豹安頓家眷避開爺們聊天的舉動很是滿意,燕泥鰍候著相有豹跨過門檻之後,鬆手放下了門簾,直著門簾後面別有洞天的幾間屋子笑道:“兄弟燕泥鰍,在這天橋場面上踢騰了好些年,好容易才攢出來這點小場面,倒是要叫爺們見笑了!”
打量著那幾間屋子裡堆著的各樣零碎玩意,相有豹一邊頻頻點頭,一邊朝著燕泥鰍應道:“燕當家的攢出來的這點小場面,只怕是把天橋場面上能入眼的玩意,全都給攏到了這兒吧?嗯到底是天子腳下四九城,這潛行的買賣就是好做!等得風聲過了,這幾間屋子裡存著的玩意,少說也得這個數兒?我說燕當家的,就這樣的屋子,您怕是不止這一處?”
瞧著相有豹伸出來的一隻大巴掌,很有些得意地朝著相有豹一笑,燕泥鰍領著相有豹朝著一間擺放著桌椅板凳的屋子走去:“這還真不是在爺們面前藏著掖著,潛行裡踅摸來的玩意也分個輕重貴賤,能堆在這兒物件,差不離都是過了風頭快要能出手的!真要是那些要緊的玩意恕兄弟我多嘴,擱在您身上,您不也得多加一份小心?”
贊同地點了點頭,相有豹慢條斯理地坐在了一張椅子上:“還是燕當家的老到!話說這四九城裡面,能叫燕當家的瞧得上眼的樁子,能有幾家?”
大大咧咧地坐到了相有豹的對面,燕泥鰍掰弄著手指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