脩之已經想好了,辭出相府,另謀大理寺職位,今年春天大理寺有小型招考,大理寺卿是鄭靖業一黨,行事也模仿著鄭靖業的作派,招考能人,只是大理寺的職缺更少、行政級別也較低。池脩之想憑自己本事考上一考,有靠山是好,卻不能總是靠人家,也會惹人反感,也是顯得自己無能。感情再好,也經不起這樣的搓磨。老師的面子,還是留到關鍵的時刻再用吧,比如——提親。
“鄭相處學生明日就去請辭,今日來稟先生。”好歹是看老師的面子才混了個出身,必須跟老師交待清楚了。
“你拿定了主意,必不會聽人勸了,且試一試去。”池脩之的基礎相當不錯,顧益純也不怕他丟人。關鍵問題是,池脩之是無法當‘隱士’、‘名士’的,正如當初的鄭靖業一般。早晚都要去闖蕩,不如趁著年輕有足夠的時候經歷挫折。
池脩之第二天就揣著辭呈尋鄭靖業,沒找著。
鄭靖業是個大忙人,池脩之在相府也不是什麼重要幕僚,哪有機會天天得見這位“師叔”呢?
鄭靖業知道池脩之找他,一連晾了他三天,才慢悠悠地在這小子的視線裡出來。
池脩之也舒緩地向鄭靖業問好:“相公安好。”
“唔,你近來學業如何?”這是師叔的口氣。
“得先生指點,常有進益。”
“大理寺那裡還去麼?”
“挺有意思的,雖是看案卷,卻也是看世間百態,”池脩之有問必答,然後道,“學生正有一事,想請相公諒解。”
“哦?”
池脩之遞出了辭呈:“這小半年常出入大理寺,對這斷案更向往一些,故而想去試上一試。”
兩人一齊裝大尾巴狼,就沒一個提到兩人未來可能有的親戚關係問題。鄭靖業捏著池脩之的辭呈:“想好了?”
“是。”
“那就回去準備罷,縱你是在我這裡呆過的,沒有真本事,大理寺也不會收的。好好考,不要失了你師傅的面子。”
“必不辱命。”答得堅定。
池脩之就這樣從公務員隊伍裡退了出來,重新備考去了。敢這麼做也是有底氣的,他研究過往年試題,發現這樣的考試不過是出一些案件讓人去判,案件一般都不難,因為考出來的職位都很低,這也好理解,新人菜鳥嘛。這些菜鳥一旦被選中,都是負責處理比較不那麼重要的案子的負核工作,重大案件才由少卿、正卿等負責,再大一點的案子比如宰相被臉盲症給捅了,驚動了中央,就是三堂會審,菜鳥們只能跟著打醬油。
難度不大,比起相府來更易生存——只要你有兩把刷子,手上有硬貨,到哪裡都能吃得開。然後就是在這官場上摸爬滾打混經驗,這是個讓人快速成長的好地方。
池脩之有自信,他對經義很是熟悉,而且對市井生活也不太陌生,應付小案子還是綽綽有餘的。他還有一個底牌:書法。字寫得好,可是佔相當大的優勢的。曾經有一縣令參加大考,風土人情、判案答得不咋地,但是字好,被當時的皇帝一眼看中,留崇文館裡了。
池脩之閉門讀書,直到大理寺在三月初開考,投了名刺,把大理寺卿唐文淵嚇得不輕。
他認得池脩之,這貨不是在相府裡當小弟麼?怎麼跑到我這裡來了?親孃誒,鄭相沒打招呼啊!這小子的老師是顧益純啊!這事兒是怎麼弄的?唐文淵要說也是個精明人,愣是被池脩之這一手弄得一頭霧水。
戰戰兢兢地去請示鄭靖業外加表忠心:“實不知池世兄這是為什麼。”
正如池脩之所想,有個靠山就是好。鄭靖業一點也沒為難他,只對唐文淵道:“他投了名刺你就收下,照規矩辦。考得好了,就留下,考得不好,捆起來送給思玄再開導開導去。”
池脩之就得到了入場資格。到了考試當天,拎著筆墨進了考場,周圍同考的最年輕也有他年紀一倍大,在一堆大叔中間,越發顯得池脩之風采照人。一看試卷,唇角勾起一抹笑。題目都不難,一道是判婚姻繼承,一道是判田產糾紛,還有一道是判奴婢犯罪主人的責任問題。
提起筆三兩下就寫好了判詞,然後,他交了卷子離席。唐文淵一直在偷窺,見他交了卷,急忙拿來看,判得極好,字也好,難得判案兩面淨光。想一想鄭靖業的囑咐,這應該是屬於可以留下來的。
不出意外,池脩之被選中,然後大理寺卿以推薦的形式打報告給皇帝,其實這樣的小官,在鄭靖業手裡就批下來了,給皇帝過目不過是走一個形式。由於池脩之的名字短期內兩次出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