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單地說,忠與愚忠是兩回事!是“小受大走”與“父讓子亡子不得不亡”的實質性差別,他講究絕對控制,要剝奪掉相對方的所有權利。
尤其還寫了宗族的各種不好,希望抑制族權,拆了家族、拆了世家。最好是皇帝一言堂,“只聽賢臣言”“不為臣下所轄制”。
呸!皇帝說啥都算了,老子還混個毛線?鄭靖業怒了!他雖然捏住了皇帝的癢處,可不代表他就是個立志給皇帝撓癢癢的人!雖然梁橫是劍指世家,鄭靖業還是心驚了。
怒極反笑:“他倒想得周全!他別是好色無厭,娶了個媳婦兒不讓他亂來吧?”
照鄭靖業看來,梁橫挺仇恨老婆的,把夫為妻綱寫得跟國家大事一樣詳細。什麼為妻當賢都寫出來了,不賢當休也寫出來了,這個賢還包括要平等地對待庶子,讓庶子與嫡子的待遇完全一樣,如果庶子有才能,家業應該交給庶子,免得被無能的嫡子給敗壞了。讓人不得不懷疑是不是他老婆不讓他養小妾,不讓他寵庶子。
兩人心裡都沉甸甸的,這篇文章,實在是,讓人毛骨悚然。
梁橫已經換了衣服喝了薑湯,打量著屋內陳設,雖是客房,卻比他在家中的陳設還要好許多。這裡的僕役也訓練有素,並不以富貴驕人,心中暗暗點頭,顧益純也不是徒有虛名之輩,值得拜這個師呢。
他家也是洡縣富戶,不是世家,土財主。說是土財主呢,也不太確切,這個土財主,略有些大。至少養得起僕役,蓄得起婢妾。梁橫的出身還不好,她娘原是身在教坊,被他爹看上了,跟地方官送了點兒小禮,把他娘從教坊里弄到了自己家裡,不久後就有了他。
沒想到嫡母是個不能容人的,見天地欺負他們母子,他們母子的侍婢是最少的,他媽還要到嫡母跟前伺候,還要受嫡母的嘲諷。母親的出身是常會被拿來說嘴的,如果穿了好看的衣服,就會被說是“想勾引男人”,為此母親不知道哭了多少回。
世間竟了這樣的妒婦潑婦!如此不賢良淑德,他那個能容人的母親比嫡母好上一百倍,居然只能做妾,這世界還有沒有天理王法了?這個嫡母真是天下賢妻的反面教材,應該被唾棄一百遍、槍斃五百年。
他也常被嫡出兄弟欺負,兄弟裡他最聰明,學習最好,卻要幫他們寫作業,自己的作業因此被耽誤了寫不完,還要挨罰。大哥是個平庸的人,然而一過二十歲就被父親謀了一個小官,自己呢?下鄉收賬?
一樣是父親的孩子,憑什麼自己就要低人一等?他媽比嫡母年輕漂亮有文化,還會討他爹喜歡,為什麼要受嫡母的氣?梁橫立意要闖出一番名堂來,要風風光光,壓所有欺負過他的人一頭!他要比所有嫡兄都有出息,要讓他們求他!要給親媽求誥命,要讓嫡母難過!
他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女孩子的爹死活不肯答應,因為他們家是土豪、不是世家,更因為他是庶子。他憤懣,總有一天,他要讓他們知道,他是個值得託付的好男人!
嗯,這孩子憤青了。
今天是他的機會,一定要把握住,不然就等著被欺負到死吧!
肚裡有些餓,送飯的僕役還沒來,梁橫耐心地等著。顧益純與鄭靖業已經來了。梁橫知道這兩個人的關係,同窗,幾十年的友誼。這也是他偷偷從家裡跑出來,必要拜在顧益純門下的原因之一。
見兩人來了,梁橫飛快地站好,深深一揖,衝著顧益純道:“學生一心向學,還望先生能許我入門牆,得聽教誨,死且無憾。”
顧益純和藹地扶起了他,拉著他的手到桌邊一坐:“來,坐下說。”鄭靖業沒用人招呼也坐下了,僕役來上茶。顧益純揮去僕役,對梁橫道:“你的意思我已經知道了。現在我問你幾個句,你要實話實說。”
梁橫精神一振:“先生請問。”
“你知道我是誰嗎?”
“您是顧先生。”
“你知道我在外面傳得最響的名頭嗎?”
“品評人物。”
“你覺得我品評人物還準嗎?”
“自然是準的。”
“你為什麼想拜我為師?”
梁橫的額頭沁出一層薄薄的汗來,他是個聰明人,明白顧益純為什麼這麼問。政治觀點都拿出來了,就不是單純的治學了。
鄭靖業笑了:“年輕人,誠實一點沒壞處。你既知道我是誰,就該知道,當年老夫一窮二白,也是死乞白賴到季師山門賴著不走的,就是為了找個好老師,好混口飯吃。”
兩人態度都挺不錯,梁橫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