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太后眯起雙眼,說道:“梅仙從小同你一塊兒長大,如今你卻要為了範憫那個女人置她於死地?別跟哀家說什麼謀害皇后,那都是沒影子的事,如果說是中津之行,落水的那個不是範憫,而是梅仙!……在場的奴婢哪個能說清是怎麼回事?那個作證的謝霓……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威遠侯是什麼人物,他的女兒,哼!分明是個想趁機邀寵的狐媚!”
朱玄澹不置可否,慢慢道:“太后。”
懿太后卻並不收斂,只是望著朱玄澹:“宮內投毒之事,哀家已經知道,都是思且跟嶽貴人所為,梅仙自從中津回來後就一直病著,哪裡會管這兩個禍害如何行事,她們做下如此謀逆之事,自將她們處置了便是,為什麼偏又把梅仙攀扯進內?”
朱玄澹垂眸:“太后,中津那一趟,的確是梅仙所為,當時不僅是謝霓在場,朕也在,是朕窺破了梅仙的居心,她羞憤交加,才墜了河。”
懿太后愣怔,眉頭蹙起,卻又道:“就算如此,她也是因為對你太有心了,何況範憫不是無事麼?若真如天子所說,梅仙羞憤之下才墜河,那麼她這一死的決心,豈不是也抵了她的罪過?什麼王子犯法庶民同罪,可是也有法外開恩的說法,你何不念在梅仙同你從小青梅竹馬之情……”
“太后,”朱玄澹慢慢打斷懿太后的話,“朕素來對梅仙多有姑息,才讓她漸漸不知天高地厚,倘若朕開始便對她嚴厲些,也不至於讓她鑄成大錯,嶽思簪雖是貴人,但卻一向對梅仙言聽計從,她又是個沒腦子的,自己怎會想到要毒害皇后的計策?分明是梅仙一計不成,反而更想要除掉皇后,朕怎麼能再姑息她?”
懿太后道:“這不過都是你的推測罷了,你愛戀範憫,就當周遭的人都對她有謀害之心麼?後宮三千,難道其他的人都是灰塵只有範憫一個明珠才能入天子的眼?”
“朕說的是謀逆之罪,太后。”
“謀逆……謀逆……”懿太后聲音顫抖,以手掩面,半晌不語,繼而慢慢道:“你說謀逆,我倒是想起我可憐的昇兒了……”
朱玄澹本不動聲色,聽到“昇兒”兩字,肩頭卻不由地一震。
懿太后的手在額前攏著,垂頭道:“記得昇兒去後,哀家憂思不已,悲哀過度,滴水不進厘米不沾,幾乎要隨他而去,多虧了梅仙那孩子,細心體貼,盡心照料,哀家才又活過來,她任勞任怨地伺候了哀家那麼久……先頭哀家去內務司,梅仙已經奄奄一息只剩一口氣,哀家無法坐視她死在牢獄中,既然天子來了……也好,若天子執意要梅仙死,那麼,就進去,親自把梅仙送回牢獄之中吧!”
她說著便一抬手,指了指後殿處。
朱玄澹皺著眉,靜靜地坐了片刻,才緩緩起身。
懿太后猛地抬頭,有些不敢置信地望著朱玄澹,四目相對,她一雙眸子裡果真含著淚。
朱玄澹看她一眼,一言不發入內。
懿太后驚地起身跟著入內。卻見朱玄澹邁步穿過內殿,一路宮人紛紛退避,他拐入內室,果真見範梅仙躺在床榻上,臉色枯黃,頭髮蓬亂,雙眸緊閉,嘴唇乾裂,彷彿半死一般,全無昔日的豔麗嬌美。
朱玄澹不由一愣,皺著眉看梅仙之態。
此刻身後懿太后緩緩上前,看了看朱玄澹的面色,又看看梅仙,才緩聲道:“你看,才幾天的功夫,就變成這樣……天子,你真的以為病成這樣的梅仙,能夠指使那兩個賤婢害人嗎?”
懿太后將範梅仙帶入宮中之事,鳳涅自也知曉了。
康嬤嬤私底下,不免說了幾句不大好聽的,無非是太后太過逾矩了便宜了梅仙云云。
鳳涅卻淡淡道:“此事陛下自會料理,不勞我們操心。”
康嬤嬤道:“娘娘,奴婢只是想,好不容易看範梅仙倒了大黴,轉眼間又給太后救走,奴婢覺得就好像放了條毒蛇一樣,指不定什麼時候再竄出來咬人一口。”
鳳涅一笑,復咳嗽了聲,見悅兒抱了黃貓進來,黃貓喵喵叫著,鳳涅看著它,卻又嘆了聲。
她將黃貓接過來,摸了會兒,問明白貓兒吃食上正常了,也漸漸放心,才又問道:“這天都黑了,怎麼阿靖還沒回來?”
康嬤嬤道:“是啊,娘娘一說奴婢也想起來了……難不成靖少王是去哪裡玩耍了?”
鳳涅心裡一緊,急忙道:“子規,叫幾個伶俐的小太監去找找。”
子規正領命,卻聽外頭有人道:“回來了回來了……少王爺回來了。”
鳳涅抬眸,卻果真見一道小小人影從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