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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語之後,猶如鏡面投石,兩人目瞪口呆地愣在原地。
閔寄柔陡覺脊背上似有涼意由下往上慢慢攀升,老皇帝過身了?今上歿了,乃朝中頭等大事,可事情尚未傳出,是誰想將這件事摁下?為什麼摁下?
閔寄柔心下很亂,全貌分散成雜亂無章的碎片,怎麼抓也捉不住。
二皇子率先打破沉默,衝口而出,“不可能,決無可能!”二皇子眼睛瞪得老大。向後一退,眼神在青磚地上亂掃,口中呢喃,“決無可能…上月我見父皇的時候,父皇雖是精神不濟,可卻也未顯頹態…父皇今年才四十九歲,是預備要大辦的。怎麼能說沒就沒了呢…”猛然提高聲量,“事關國體。阿嫵千萬慎言!”
行昭仰臉直視二皇子,皇帝過世,這三個兒子裡,大約只有老二真傷心…
若二皇子沒有生在皇家,那定是一番父慈子孝,得享天年的光景。
“二哥,你明知阿嫵決無可能拿此事玩笑。”
行昭緩緩起身,“昨日禹中三刻,宮中喪報,父皇過世。”
“這樣大的事。為何訊息沒傳出來!”
“因為——”
行昭話一頓,輕輕闔上雙眸,再睜眼時,面微戚容,“因為是昌貴妃勾結陳閣老。給父皇吃食裡下了過量的五石散…”
前猶鏡面投石,現如晴天霹靂。
二皇子猶如雷劈城攻,登時立在原地!
閔寄柔猛地攥緊手中的絲帕,絲帕一皺,來龍去脈,原委走向,她全都明白了!
陳顯…陳顯把王氏和整個豫王府都當成了他的替罪羊!
昌貴妃王氏毒殺皇子,生母鑄下大錯,膝下子嗣如何還能得承大業!
行昭話未停。
“前日傍晚,昌貴妃邀父皇往長樂宮用晚膳,將五石散灑在父皇的冷酒裡,晨間張院判奔往長樂宮,父皇已撒手人寰。而後皇后娘娘下令搜宮,在長樂宮中尋到大劑量的五石散,今日阿嫵入宮,昌貴妃未曾矢口否認,甚至供出五石散原是石妃進宮請安時,藏在簪子裡帶進的,而石妃的五石散卻是由陳顯給的。”
行昭揚聲一語,“二哥!陳顯以權位為餌,誘昌貴妃上鉤。若將皇上已然過身宣揚出去,陳顯必在定京掀起腥風血雨!到時候昌貴妃、你、閔姐姐、我還有老六全都活不——”
“我不信!”
二皇子猛地打斷,耿直脖子滿面通紅,“母妃雖是有僭越之心,可做不出此等逆事!我不信!”
“進宮一探究竟是最穩妥的方法,搜石妃廂房順藤摸瓜向下挖下去亦是個好辦法,可時間不等人,這件事老六一定要比陳顯先知道,只有這樣才能有回寰餘地!阿嫵、老六還有二哥一起長大,阿嫵何時騙過你,端王府何時算計過你!毒殺聖上這樣大的一盆汙水,阿嫵如何敢貿貿然潑到昌貴妃身上!二哥,求您好生想一想!”
行昭手蜷成拳,身形向前一探,手撐在木案之上,斬釘截鐵道,“二哥,阿嫵求您救救老六,也救救自己!”
二皇子雙眼通紅地同行昭怒目而視,他不想信,他是從來就想不通這些事情,可他現在卻很明白!陳顯借刀殺人,如果現在父皇身故的訊息流傳出去,定京必然大變!
身在江南的老六被困,他與老四根本連還手之力都沒有…
他一輩子沒想明白過什麼事,可他現在寧願自己什麼也不知道。
行昭嘴角抿得死死的,她能清晰地看見二皇子眼睛裡有淚光,心頭猛地一酸,眼圈陡然一紅,無端軟下聲調,“二哥…你是相信陳顯,還是相信你的親弟弟啊…”
二皇子渾身一震。
大約是香要燃盡的緣故,青煙斷斷續續地裊繞而上,誰也沒有再出聲,豫王府的一草一木都是閔寄柔著手打理的,內廂一水兒的紫檀木雕花傢俱,安靜沉穩,讓人莫名心安。
“母妃…還在長樂宮裡?”
隔了良久,閔寄柔輕聲出言。
她其實是想問王氏還活著沒有吧。
行昭輕點頭,“今日我見到了昌貴妃,皇后娘娘封了長樂宮,更派了幾個身強體壯的內侍守衛…”她斟酌了用詞,“大約是嚇怕了,貴妃偶爾魔怔,滿口話裡全是‘太后’、‘皇帝’…只是封了宮,皇后娘娘什麼也沒做。”
話到最後,行昭意有所指。
王氏還活著,就證明他們隨時可以進宮對質,更證明方皇后問心無愧,嗬,更證明…行昭所言起碼泰半屬實。
閔寄柔冷靜地扭身往回看了眼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