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靜謐半刻之後,內堂裡響起了太夫人略有沙啞的聲音,“別恨你爹。”
話一出,行昭的眼淚毫無徵兆地刷一下就落下來,拿手捂住嘴,抽泣聲卻支離破碎地溢位。
親人之間的博弈,大概是這世上最讓人心碎的,一邊要冷靜地計算得失,一邊又割不斷親緣血脈。
太夫人長長嘆了一聲:“這幾日我常常在夢到侯爺小時的樣子。被老侯爺拿巴掌寬的竹篾子打,眼睛都紅了還是強忍著不哭。老侯爺喜歡老三,他不服。三九時抄史記,墨水都凝了,還在抄。三伏時,書房的冰塊兒化成了一灘水,早就沒了涼意,他裡衣外衫溼透了都不將書放下。從小就爭強好勝,我也教導他要成為人上人,才不會被人忽視。”
行昭邊聽邊哭,她也不知道她為什麼會流淚,只是胸口悶得像雨前昏黃的天。
太夫人再睜眼的時候,老人家精幹一輩子,現在卻露出了迷惘與悔意:“取之有道,取之有道。他讀這麼多書,怎麼一點也沒學進去呢。。。。”
行昭輕輕握住太夫人垂在床邊的手,太夫人的痛苦並不比她少。
太夫人回握住行昭,偏頭靜靜看著行昭稚嫩的臉,再難開口。賀琰的話萬千錯,有一點她卻十分贊同,那就是如果方家一倒,為了賀家,只有捨棄方氏了。這一點她沒有辦法和行昭說,她經受了一輩子的沉浮,看慣了世間萬態,賀家到這一步,一個行差踏錯,滿盤傾覆。
“母親。。。阿嫵只願母親安好。。。”行昭低聲說,這是她最終的目的,所以在知道賀琰還願意哄著大夫人時,異常欣喜。
太夫人攬過小孫女,心裡默唸阿彌陀佛,上蒼保佑方祈能在西北站得穩穩的,否則方家的兩個女兒,沒有一個能有好下場。
祖孫間一時無話,行昭小時候做的琉璃風鈴仍舊高高掛在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