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哭著要找侯爺,一見到侯爺便直哭嚷。侯爺吩咐他在外頭守著,誰也不許進,要是太夫人來了,攔得住就攔,攔不住就來通稟。他隔著門,隱隱約約間聽到幾個詞兒“臨安候夫人”、“和離”,不由膽戰心驚地趕緊甩手往外走,心裡只盼著侯爺能將大夫人安撫住,以免東窗事發。是的,東窗事發,賀琰這些日子的神出鬼沒,他全都知道,明明是拐進了一個蓬門青巷,卻吩咐他在日程記錄上遮掩上公事繁重。
他不敢問,前後一聯絡,其實不難猜。男人養個把外室,有什麼了不得?何況侯爺權勢煊赫,身邊有女人湊上來也屬正常。只是連侯爺也不敢納進府,又惹得大夫人哭哭啼啼地來問,想那個女人的身份是實在上不得檯面,歌姬?伶人?難不成不是女人,是個美貌的小倌?
白總管被自己的猜測嚇一大跳,趕緊搖搖頭,把思緒甩出腦外,快步拐過抱廈,先將耳朵附在澄心窗紙上聽,裡頭已經沒了女人的哭叫,心頓時落了一半下,曲指扣了扣黃木隔板,揚聲道:“侯爺,夫人,太夫人與四姑娘來了。”
“吱呀”一聲,門開了,賀琰先出來,大夫人在後頭磨磨蹭蹭幾下才出來。
“四姑娘怎麼也來了?”賀琰出人意料地先開口問行昭。
白總管一哽,賀琰一眼就能抓到重點,他還沒來不及想太夫人怎麼把四姑娘也帶過來了,想了想正要開口回,卻被賀琰揚手止住,又聽賀琰向大夫人說:“咱們走吧。你看你讓娘多擔心。”
大夫人臉也紅,眼也紅,偷覷了眼賀琰,見他不是真生氣,放心大膽起來,跟著小步緊追上賀琰。
勤寸院是歷代臨安候的書房,堂裡擺著的都是莊重肅嚴的擺設,行昭半坐在黑漆八仙靠椅上,聽外頭有窸窸窣窣的緞面摩挲聲音,她人小腳挨不到地,只能往下一跳,便趕迎出去。
率先映入眼簾的是溫笑的賀琰,而後跟著的是垂眸含笑,面有羞赧的大夫人。
行昭頓時目瞪口呆,如同看到了天橋下耍把式的手藝人——大夫人被應邑出言刺激得連辭行都沒來得及,怎麼這一下被賀琰一鬨,就像雨後初霽了,笑開花兒了呢!
賀琰見小娘子瞪圓了眼的模樣,不由好笑,伸手去拍行昭的肩膀,行昭下意識地往後一躲。賀琰手拍了個空,愣了愣,便笑著轉臉吩咐白總管:“帶四姑娘去裡間。”
行昭自然不樂意,仗著年幼“蹬蹬”跑過去抱住大夫人,嘴裡直說:“我不去!我要在母親跟前!”大夫人正蹲下身想哄,就聽見暖閣裡頭太夫人的聲音:“讓阿嫵也進來。”
賀琰無奈,只好讓大夫人牽著行昭,單手撩開簾子,便看見了眯著眼,神色肅穆的太夫人,撩袍行了禮:“母親,今日入宮還算妥當?”
“本來是很妥當的。”太夫人邊說邊睜眼,這才看到神色如常的賀琰和情緒穩定的大夫人,中途改了原本想說的話:“你怎麼先回來了?皇后娘娘和阿嫵擔心得很。”
“媳婦。。。”大夫人猶豫著拿眼去看賀琰。
賀琰從善如流地接過話頭:“應邑長公主不會說話,加上阿福有些胸悶。您說怪不怪,一回來身子就舒坦了。皇后娘娘寬和,做臣子卻不能恃寵而驕,是要找個日子去道個惱。”
太夫人手一停,順勢便將佛珠套在手上,半晌沒說話。到底該不該打破砂鍋問到底,如今看來賀琰明顯不僅沒有做蠢事,還將方氏哄得極好,一派太平景色。罷了罷了,不痴不聾不當家翁。兩個小輩願意將這件事這樣過了,那就這樣過了吧。應邑再說什麼,只要賀琰不願意配合,終究掀不起大風浪來。
“那我就放心了。”太夫人笑著起了身,又說:“走走,今兒個晚上我去正院用飯。”邊招手喚過行昭,往外走,走到了門框邊兒上,太夫人身形頓了一頓,收斂了笑,帶著戲謔地說了句:“可見應邑長公主也是個不會說話的。癔症兩個字兒也是能隨口亂說的嗎?”
賀琰臉色一變,一瞬之間又笑得溫和:“是嗎?今個兒子陪著母親用飯。阿福去年釀的梅香老窖挖出去了,咱們一家人喝幾盅驅寒。”
一行人又往正院去,太夫人一天奔波,身子有些受不住,用上了肩攆,身上裹著白羊絨氈毯,半眯了眼,面色平和。行昭卻知道這是風雨欲來,滿含擔憂地望了眼興高采烈跟在賀琰後頭的大夫人。
用完飯,太夫人將賀琰留在了書齋裡,又將方皇后臨走時拿的匣子交給大夫人,讓她挨個兒對冊入庫。行昭心頭明白得很,這是太夫人支開旁人,只連聲喚著要同母親一起去對冊。太夫人也樂呵呵地應了,臨了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