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庫裡那臺十二幅紅珊瑚碧玉楠木屏風抬過去給四姑娘鎮宅,再把陳雲之的那幅《窠石早春圖》帶過去,還有我房裡那臺白玉紅瑪瑙蓮紋水珠的擺件也別忘了,都登在冊子上,四姑娘一向喜歡那擺件。再去問問管人事的,府裡各家還有沒有十二三歲的小娘子,四姑娘房裡還缺幾個小丫鬟。”
楠木性屬陽,又細膩溫潤,擺楠木掛件在內屋裡鎮宅,是大周的規矩,可一抬十二幅的楠木屏風就有些太貴重了,更甭說還貼了一簇二尺高的紅珊瑚樹,就這一簇珊瑚樹都能當成貢品呈上去。“我瞧了瞧那小苑,正屋不太大,就怕屏風擱進去放不下。。。”其他的都還好辦,張媽媽也有些為難這屏風。
太夫人聽了,臉沉了沉,就說:“那就換個院子,正院裡還有個水榭,我記得挺寬敞。”
行昭曉得太夫人的意思,如今不明不白突然搬回正院,不明白的人還以為賀家四姑娘失了寵。流水的東西搬過去,賀太夫人這是在向賀府昭示四姑娘分量還重著。
行昭不由心裡暖暖的,一向大局為重,理性自持的太夫人,在這樣的時刻,還能在小事上記得護著她。
“祖母,您也別為難了。哪裡就非要屏風不可了呢,您屋裡還有個楠木雕纏枝紋的掛件,阿嫵也喜歡。帶著您的味道,掛在床前正好鎮著,叫那起子小妖小魔,輕易入不了阿嫵的夢。”行昭輕聲說。
太夫人本來早間聽了這糟心事兒,自小養在身邊的小孫女又要搬走,正壓著火卻聽行昭這樣一句話,連聲說:“對對對,讓那起子魑魅魍魎近不了身。”
張媽媽聽著笑起來,邊拿筆在冊子上勾勾寫寫,邊說:“那就換成掛件了!方才過來,東廂房裡只有王媽媽和蓮蓉在,兩個丫頭過去說要收拾箱籠,把她們倆嚇了個大跳,也不曉得隆冬的大氅還收拾不收拾了,就託我來求主意呢。”
太夫人一聽就明白了,突然搬院,把東廂房的人嚇得夠嗆,開口:“阿嫵先回去定定神,給下人們拿個主意。晚上你母親來問安的時候,我再把你提早搬家的事兒給她說,她只有高興的份兒。”
行昭笑著點點頭,起身告退,將帶著蓮玉跨出正堂,就聽內屋裡太夫人語氣不明的話:“玲瓏,侯爺身邊伺候的德喜是你的侄兒吧?我記得他的差事還是你給通的路子。叫他今晚來榮壽堂一趟,我有話交代他。是榮壽堂大,還是侯爺大,他分得清楚。”
行昭垂眸看了眼身後將掩上的門,終於彎了嘴角。
把事情原原本本給太夫人說,這本就是一場豪賭。
幸好,她賭對了。
太夫人就算不喜母親,也更不想應邑以這樣的方式嫁進來,而太夫人的力量比她可大多了。
於情於理,於公於私,太夫人都不會喜歡應邑。應邑要嫁進來,那大夫人怎麼辦,要麼被休要麼去世。
於情,大夫人是賀行景與行昭的生母,太夫人看重嫡孫,喜愛行昭;於理,賀家長房嫡孫,未來的臨安候的生母不可能是個被家族休離的棄婦;於公,賀方兩家結為姻親,這段關係更要延續下去;於私,應邑一嫁衛國公世子,上不侍公婆,下無子延綿,世子亡逝後,便迅速與情人勾結,這樣的女人,誰敢要。
蓮玉忽然想到什麼,壓低聲音問:“要是侯爺知道了是您給太夫人說的,這父女親眷之間,該如何相處啊。”
行昭語氣有些淡淡的,緩聲慢言:“所以祖母只會讓貼身的人跟緊父親的行蹤,而沒有貿貿然地去質詢。一個人去了哪兒做了什麼,總會有跡可循,到時候祖母一問,父親答不上來,便是戳破真相的時候。這就與你與我,毫不相干了。”
如今的情形終於有了實質的變化了,太夫人知道了,她要搬去正院守著母親了,是不是意味著努力後結局一定會有不同呢?
行昭捏了捏蓮玉的手,眉眼間終有了些雀躍,笑著說:“蓮玉,太夫人是不會讓她如願的。”
她自然是應邑,蓮玉重重地點點頭,嘴裡念著:“等咱們去了正院,見天的守著大夫人。”
東廂房與正堂離得近,不過一條遊廊的距離,主僕二人說著話間就到了。
王媽媽和蓮蓉正在廂房裡忙活著,蓮蓉眼睛尖,見行昭回來了,連忙出來迎:“怎麼今兒請了個安,就要搬院子了呢?叫我嚇一跳!”
行昭一擺手,說得模模糊糊:“反正八歲也要搬,現在搬與過些日子搬也沒什麼不同啊,正好年末要清庫裡,話趕話的,索性現在就搬了。”
邊說著,邊看就早晨這幾個時辰就收了一個箱籠了,歸置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