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子的心思你甭猜,六皇子當真狡黠,他不來猜小娘子的心思,反倒叫小娘子琢磨起了他的心思!
狡猾得很。狡猾得很哪!
顧青辰一去寺裡,宮裡沒刻意摁下這個訊息,不到三日滿朝上下就傳得沸沸揚揚的,到底顧忌著顧家還有個婕妤在後宮裡頭十分得寵。不敢當著顧先令的面兒說道,可背地裡說什麼都有。三人成虎,眾口鑠金,傳著傳著就變成“顧家娘子不安分,一手勾著六皇子一手摟著二皇子,兩隻腳還想將四皇子攏住”,“顧娘子在是給二皇子做小還是給六皇子做小上搖擺不定”。。。
赫然一副絕世妖姬的嘴臉。
顧家有氣兒悶在胸口,可總不好吼一句“老子家裡的姑娘沒胃口大到將三個皇子都吞進口,人家只是想專心攻略一個而已”吧?顧先令就這麼一個嫡女。還指著顧青辰延續顧太后的榮耀和翻身仗呢,仗還沒打起來,陣前頹了。連帶著一屋子小娘子的名聲都壞透了,能不叫人鬱氣?悶著氣兒容易燒心,顧家家主,中軍都督府顧大僉事稱病不上早朝,皇帝連硃批都沒批,直接把他託病的摺子退了回去。
顧家不比賀家陳家,這兩家是有底蘊的,賀家勢頹到如今這個地步,定京城裡的人也不敢鬆懈對賀家人的態度,因為什麼?因為賀家的人脈和沉澱。在官場混最重要的是什麼?才學能力固然重要。可朝中有人好做官這句話也著實不假。只要賀家有一個人冒了頭。只要皇帝或者新帝還願意給賀家一條活路,賀家隨時能打翻身仗。臨安侯賀琰打不了了。可他的庶弟頂起來了啊,他的兒子也在朝廷裡頭做官啊。
而顧家呢?顧家倚仗的只有一點——皇帝的信重和偏袒。
要是磨啊磨,將皇帝最後這一點念舊都磨沒了,顧家的榮華盡於此。
顧夫人遞摺子進宮求見顧婕妤,就算只是旁旁旁旁枝,顧婕妤也姓顧,在外人看來他們打斷骨頭連著筋,方皇后允了,哪曉得顧夫人剛出宮,顧婕妤轉眼就到鳳儀殿裡求見了。
饒是宮裡頭美人兒多,行昭兩輩子加在一塊兒,也得承認顧婕妤長得是真美,在宮裡頭排得上頭號。
美人淚目含憂幾多愁,明明顧婕妤是和皇帝一塊兒吸食五石散的吧?怎麼皇帝一副被酒色掏空,滿面烏青,暴躁易怒容易被別人牽著鼻子走的模樣,顧婕妤反倒更顯容光,白得比邊兒上刷的粉漆還亮。
所以說話本子都是來源於生活的,狐狸精們吸了書生的元氣兒就能活得更長,變得更美。
“旁人是刀子嘴豆腐心,臣妾那嫂嫂卻是豆腐嘴刀子心。。。。臣妾將進京裡來時什麼都不懂,嫂嫂給過臣妾什麼?統共一支銀釵子,五兩白銀,連裝銀子的布包袱也要扯走,生怕臣妾佔了他們家便宜。。。”
顧婕妤邊說邊哭,素指向上一翹,面容很是傷心:“青辰論起輩分來是臣妾侄女兒,可人與人的感情是相處出來的,臣妾與青辰的血脈親緣本就離得遠,皇上金口玉言都下了真章了,臣妾當真這樣大的本事能扭得回皇上的意思來?臣妾曉得自個兒幾斤幾兩重,只好婉言推脫,哪曉得嫂嫂。。。”
半坐在梨花木椅凳上,大約是傷心極了,話兒都說不下去了,就著帕子擦淚嚶嚶地哭。
她哭得說不了話兒,她後頭的宮人便忿忿不平地闖出來,跪在地上接其後話:“顧家夫人好生無禮,婕妤小主是姓顧,可出嫁從夫,如今也算是皇家人兒,顧夫人手指頭都快指到婕妤小主的鼻樑上了,婕妤小主當下就傷心起來,憋著話兒就等著同皇后娘娘說,千萬望皇后娘娘給小主出氣兒做主。
這哪兒是來求方皇后做主出氣的啊,這分明是來表忠心的——皇后娘娘您放心,顧家人對我又不好,我憑什麼當牛做馬地要把那顧青辰送寺裡頭撈出來?您放千萬個心,我是不能臨陣倒戈的。
行昭看得很明白了,要不乾脆就長在貧家裡像顧婕妤一樣,看盡了人情冷暖,也明白了世事無常,反倒練出了趨利避害的能力,要不就順順當當地長在通天的富貴人家,一輩子別受挫折,不需要太用心,權勢和財力就能保證安危。這一點太難了,前朝的元后之子算一個,可惜早夭了,不對。可惜被顧太后算計了去,如今若是元后之子上位,怕是一切都會有所不同吧?至少不會嗑藥嗑得這樣迷糊地偏聽偏信。
“顧夫人再不好也是孃家人,不幫忙說道說道,難保不會落下個寡情薄義的名聲下來。你在皇上跟前兒一向得寵,說錯了話兒,哭一哭再將罪責往旁人身上一推,皇帝捨不得怪你。皇帝若是責難了你,還有本宮替你撐腰呢。”方皇后最擅長的就是借力打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