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一揚手:“光站在山腳下做什麼?上頭才是佛堂正殿。。。”率先抬腳往前走,把將才的話兒給扯遠了:“平西侯夫人來定京沒多少時日,這還是頭一回來定國寺吧?。。。今兒個是藥王菩薩的聖誕,是先去拜一拜藥王菩薩還是先去正殿?”
“是呢,定京城裡頭雙福大街去了,絳河邊兒的市集也去逛過了,定國寺倒還是頭一回來。”
“下回我帶平西侯夫人去西郊逛上一逛,賣的小玩意兒不值錢卻難得做工都蠻好。。。”
善姐兒的話兒沒被搭理,面上愣了一愣,斂眸掩眉,咬了咬下唇,提起裙裾快了腳步跟上前去。
大抵是每一處地方都得有個噱頭才能紅火起來,定國寺這一百零八階山梯就是它的標識,三個小娘子挨個兒跟在自家長輩的身後,靜悄悄的,誰也沒開口說話兒。
瀟娘是在西北吃牛羊肉,騎千里馬長大的姑娘,一路走得氣兒都不帶喘一下。
行昭才走過一次,有心理準備,不聲不響地跟在瀟娘身後走,雖說吃力卻能應對。
只有善姐兒,走到一半兒,臉色便紅了起來,還沒走到最後,便落在了行昭身後。
既然倡揚的是“端靜嫻淑”,自然世家貴女們都不好動,也不愛動,上回行明和黃家一道來,走到半道上歇了半刻鐘,賀太夫人才發話繼續往上走的。
方皇后都沒叫歇,誰中途敢說撐不住了?
最後一步青磚階梯踏完,方皇后長裙委地,笑著回了頭,蔣明英知機趕緊去攙了一把落了三步遠的平陽王妃。
“。。。阿嫵怎麼也不去扶一扶善姐兒?”方皇后面容斂了斂,親自伸手攙了把善姐兒,溫下聲來:“可是累著了?過會兒去內廂吃盅熱茶,緩一緩便好了。若身子不舒暢,怎麼不先說?坐肩攆也好,中途歇一歇也好,總好過累成這個樣子。”
行昭上前搭了把手,心頭默數十下,等平陽王妃後話。
果不其然。
“善姐兒這孩子身子骨是不怎麼健實。平日裡黃芪黨參都是不離口的。。。”平陽王妃語氣幽幽靜靜地接過了方皇后的話。
行昭心裡一顆石頭終究是落了地兒。
善姐兒心裡梗了梗,嫡母這番話其實沒有一個字兒是說錯了的。。。她的父親,平陽王好風雅,亦好美人兒,她生母只得了幾天的寵就被拋到一邊兒去了,生了她這個長女之後才從通房扶的側室,便看她看得像看眼珠子似的,不許她吹風,不許她受涼,甚至連書也不許她多看。素日煲湯燉藥忙得不亦樂乎。。。
可姨娘也不想想,若是平陽王長女多病好藥的名聲傳了出去,她還能攀得上什麼好親事啊!
方家這門親事。在她看來,頂頂頂頂好。
她攢了八輩子的福氣才能嫁進方家嫡子嫡孫當宗婦,嫡母。。。嫡母這番話。。。是在斷她後路啊。。。
不,是她生母的小家子兒,斷了她的後路!
善姐兒手縮在雲袖之中緊了緊。指尖扣在掌心裡頭,肉疼得緊,面上掩了掩眸,心裡默唸,阿彌陀佛,菩薩在上。信女周平善若如願嫁入方家,定當以半身身家供奉其上。。。
想了一想,突然悲哀地覺得唸佛還不如祈求皇帝堅定立場。既然起了心給了她希望,求求他,求求他,一定要將這門親事堅持下去。。。
皇帝會不會堅持呢?
善姐兒戰戰兢兢地在祈求,可行昭卻十拿九穩。
拜過藥王菩薩之後。靜一師太請方皇后入內廂將幾卷供奉在佛前的經書請下來,又請方皇后入內室講了半個時辰的經。等暮色四合,晚鴉歸巢,兩架青幃馬車便“軲轆軲轆”往皇城駛進。
皇帝一早便過來了,方皇后服侍著用過晚膳,便斟了盞茶親手奉上。
暖光搖曳,屋裡屋外都靜悄悄的,宮人們侍候在遊廊裡,從糊窗欞的桃花紙上投映出幾個青鬢雲婉的剪影,氣氛顯得安謐且寧靜。
皇帝在炕上靠了靠,單手接了茶盅,卻對懸腕描紅的小娘子溫聲發問:“阿嫵今兒個見著平陽王家的姐姐了?”
“是!”行昭朗聲回話,一道回一道將筆放下,接過蓮玉遞上來的溫帕子,拭了拭手,沒接著說下去。
“朕記得平陽王的長女大阿嫵五歲吧?”這是皇帝問方皇后,下頭的話又是在和行昭說:“大五歲懂不少事兒了,和阿嫵也說得來,和歡宜也說得來,哪天阿嫵下個帖子請平陽王家的姐姐來宮裡可好?”
叫她下帖子給善姐兒正名聲,交手帕交?
她才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