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細聲細氣地開口:“今兒個早上哥哥回來時說,侯爺審完人後就一直在勤寸院裡頭,臨到天亮了,才從屋子裡出來,讓白總管去送兩封信。”
“可知道送到哪裡去?”兩封信?行昭沉吟問。
“哥哥接到的是送到信中候閔家去。”荷心這個答得快,後頭一句卻是想了又想,才說:“另外一封不是哥哥送的,是白總管親自去的。不過聽哥哥嘟囔了幾句,彷彿那封信蓋著青封銅泥,厚厚的一疊兒,白總管攥在手裡,似乎又不放心,就揣在了懷裡了。”
賀琰果真老狐狸!
辣手果斷地幫閔家了絕了一樁難事,擔了惡名,又修書一封,寄到閔家,讓閔家承了他的情。只不過喝一碗打胎藥需要請來張院判嗎?這不就是怕閔家不認賬,不領情,再備個份兒,退一萬步,好給他日做見證。
只是賀琰一向是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個性。。。
行昭手搭在案上,看著牆角擺著的那碗黃壽丹。
蓮玉輕聲問:“姑娘覺得另一封信是寫給誰的?”
“交給白總管去送,厚厚一疊兒,封著銅泥,送進宮裡的信件大概也就是這樣珍重了。”行昭手一下一下地扣在黃花木上,鈍聲起,又說,“一推算,送給的還能有誰?只有這件事的始作俑者了唄。”
林竹的老子娘大概明白始作俑者與賀琰的關係,才敢讓兒子這麼放肆,而賀琰的處置態度更表明了這一點。
行昭能確定是應邑長公主了。厚厚一疊,寫了些什麼?是威嚇還是懇求,是厭棄還是繼續欺哄?
“你去將這件事完完整整地講給張媽媽聽。”行昭吩咐蓮玉,抬了抬眼:“哥哥的說辭,薄娘子的說辭,鄭家的背景,侯爺的處罰。鄭家三郎在翼城當兵,而中寧長公主的封邑就在那裡。侯爺將林竹打了個半死,卻沒動他老子娘。昨日侯爺在審問林竹時表現出來的猶豫和遲疑,一點一點都說給張媽媽聽。”
蓮玉一聽就明白了,溫柔的臉顯出了幾分狡黠,應諾後便向榮壽堂去。
荷心和荷葉在旁邊聽得目瞪口呆,又云裡霧裡,連同蓮蓉也聽得沒明白。
行昭站起身來,荷心的身量還沒她高,一抬手就能摸到荷心的頭,行昭邊揉著荷心的雙丫髻,邊笑說:“你家姑娘還沒吃飽呢,去向小廚房再要個青蘑蒸蛋和魚片粥來。你喜歡吃山楂糕,蓮蓉喜歡吃燴三鮮,荷葉最實誠喜歡是小籠包,都讓小廚房做來。”
晌午時分,蓮玉才回來,一同來正院的是張媽媽,大夫人頭戴著水獺絨抹額出來迎,張媽媽福過身後,便傳了太夫人的吩咐:“。。。萬管事打五十下板子,養好傷後,一家子都發賣出去,賣到邊疆也好,胡地也好,只一條不許讓他們在定京城裡轉悠。”又說:“鄭家那戶人太奸厲,太夫人請您給方舅爺寫封信,把鄭家那三郎調到西北去,她才安心。”
大夫人一聽,後一條都還好辦,舉手的事兒。可前一條,萬管事是外院的人,她是管著內院的,哪有插手越過侯爺去賣他的心腹管事的道理。。。
張媽媽看出了大夫人的為難,又說:“若是侯爺有什麼異議,讓他直管去榮壽堂和太夫人說道說道。”
大夫人也只好應了。
行昭聽後,笑著將一盅銀耳蓮子湯一飲而盡,太夫人如此強硬地插手,表明態度,賀琰敢再去榮壽堂嗎?也好,讓賀琰身旁的人兒都看看,這就是身在曹營心在漢的好處!
大夫人還沒騰位子呢,這起子人就胳膊肘往外伸,幫著應邑來栽贓陷害來了,果真是人往高處走,無利不起早。
勤寸院的賀琰,自然也及時地知道了太夫人的吩咐,沉著一張臉坐在太師椅上。
白總管戰戰兢兢地往裡站了站,書齋裡頭供著佛手和香櫞,他小口小口地呼吸著氣兒,生怕一重就惹惱了被太夫人明晃晃打了臉的現任臨安候,隔了半晌才聽到賀琰語氣平穩地說:“按照太夫人意思去辦。光是賣遠了怎麼讓他閉嘴不說話,賜四碗藥下去,讓他們一家子永遠都說不了話才安全。”
白總管心頭大驚,應邑長公主給萬管事灌的湯,正是賀琰給長公主的承諾,萬管事管著賀琰在通州和定京的鋪子,礦山,賀琰一向對他極寬容,昨夜裡明明都答應了給萬管事一條活路!
“榮壽堂瞞得緊緊的,太夫人是怎麼知道的?”賀琰一針見血。
白總管不曉得該怎麼說,他知道懷善苑裡的小丫鬟今早去過榮壽堂,可怎麼也說不出口,大夫人是知足樂觀,只要火沒燒著她,她一向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思來想去也只有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