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能的。
前世她愛周平寧愛得發了癲,不也眼睜睜地看著他抬了一房接著一房的側妃進府,心裡苦啊,苦得跟黃連似的。
若是這一世不那麼愛,是不是就沒那麼苦了?
行景出行定在三月初,春寒料峭的,方祈和桓哥兒一道將行景送到了城門外,刑氏與瀟娘站在裡頭看幾個老爺們小聲小氣地說話兒。
方祈一直攬著行景的肩頭,沉了沉音,隔了良久才將話頭給交代清楚。
“不許在福建逗貓惹狗的,撩撥幾下就不動了算什麼好漢子,打蛇不死,反遭蛇咬。看到蛇,就要狠下心腸,摁住七寸,手一捏,掐死了,你才安全。”
行景咧嘴一笑,重重點了點頭。
方祈狠狠拍了拍少年郎的肩,指了指天晴方好的城門外,朗聲笑說:“去吧,風景又豈是隻有這頭獨好!闖出片天地來!”
行景眼眶一潤,利落翻身上馬,摸了摸心口行昭縫製的匕首套子,又摁到了胸口那枚冷硬的玉牌,深撥出一口氣兒,佝了脖子一把掏出來,俯身交給方祈:“。。。勞煩舅舅帶給阿嫵。。。”
方祈手一滑,輕嘆一聲。
上頭分明是個賀字兒。
城門口百里送君的那幕行昭自然是沒看到,那時那日小娘子正著了寒,病得頭暈眼花地臥在床上,心裡默默怨怪自己。
拿自己身子不舒坦去敷衍旁人,是會遭報應的!
這不,才敷衍了黎太夫人一把,拿自個兒著了寒把事兒給扯遠了,這下當真就病了!
正文 第一百五七章 風寒
風寒也不是大病,可病起來當真是要命。
這一年過得這樣艱難,行昭都打足了精神,哭過痛過絕望過,可就是沒病過。
如今塵埃落定了,只管守著日子慢悠悠過了,渾身上下一鬆懈反倒還病了下來,先便是發熱,燒得混日都睡在床上,春寒還沒過,料料峭峭的,黃媽媽也不十分敢放冰帕子頂在行昭額頭上。
行昭整日都躺在床上,頭暈得不得了,睜開眼都艱難,兀地想起了前世裡臨死前的情形,也是每天兒臥躺在床上,像一個活死人一樣看著丫鬟們進進出出的,除了惠姐兒來還能笑一笑,平日裡動都不樂意動。
那時候是真想死,人生的意義了無指望,自己的缺陷造成了別人的寡情,別人的寡情又讓自己心死,一顆心都死了,身體怎麼能繼續活下去呢?
如今想起來都覺得好笑,太自私的理由和選擇,活該輪不到她過好日子。
那時候的她怎麼就這麼蠢呢?她這麼一走,她的惠姐兒又該怎麼辦呢?
行昭覺得自己是燒糊塗了,做夢盡是夢見上輩子的事兒,惠姐兒,歡哥兒,母親的臉交替出現在她眼前,咽得心裡頭堵得慌,一口氣悶在那裡,總不見能舒坦下去,可萬分努力地睜開眼睛,困擾她的夢靨便也就隨之消失不見了。
取而代之的是,落紗樣直直垂下的一件乳白色綃紗罩子,還有安靜地燃著暖光的羊角宮燈。
一切是顯得安謐且寧靜。
是啊,前世她以頹靡的姿態面對世間的無常,今日她卻只是一門心思地想讓這場病好得快一些,再快一些。
前方還有更好的日子,更好的事在等著她。不對,是她還能過出更好的日子,做下更好的事兒,遇見更好的人。
良藥苦口,行昭每次都捧著藥碗“咕嚕咕嚕”地幾口喝下,就著帕子,十足豪爽地抹乾淨嘴角。
方祈聽小娘子病了,下了早晨便過來瞧她,見小娘子喝藥的這幅架勢,便直笑:“。。。小娘子總算能有一個拿得出手的優點了。咱嬌是嬌,喝藥卻不怕!下回跟舅舅一道喝酒,咱也一口乾!”
行昭端藥碗的手抬也不是。放也不是,仰著臉,眨巴眨巴地看著方祈,再弱聲弱氣地點了點頭。
方皇后額頭上一溜冷汗冒出來,索性將他打了出去。
一避開行昭。方祈便從懷裡頭將那個玉牌拿出來給方皇后瞧,“景哥兒出發之前給我的,請我轉交給阿嫵。你嫂嫂覺著沒必要再拿賀家的人和事去煩兩個孩子了,我想一想也覺得是這個道理。”
方皇后接過玉牌,上下打量了一番,玉是好玉。雕工也好,篆刻也好,只是上頭的那個賀字兒太刺眼了。
心裡輕輕一嘆。血脈親緣,上天註定,到底只是個半大的少年郎,折磨了自己這麼久,如今才算徹底將父族的恩恩怨怨放下。。。
“哥哥替景哥兒收著吧。沒必要給阿嫵了,平白惹來煩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