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福一個人的死,讓兩個人給她償了命,不對,是三個,應邑腹中的胎兒也算上。
果真是加倍奉還。
刑氏點點頭,笑著看行昭:“兩個孩子是不能再回去了,狼窩虎穴的,一進去便再出不來了。景哥兒我自會好好照料,他沒了母親,我便是他的母親,從衣食住行,到嫁娶敦倫,我都一肩挑了。臨安侯膝下還有一雙庶子庶女,成不了氣候,定也不會善罷甘休。阿嫵是小娘子,又是您親自教養,賀家沒這個膽子要小娘子回去,可景哥兒是嫡子嫡孫,賀家就站了個理字兒。”
“賀家?”方皇后嗤笑一聲,“賀家根本就沒資格讓我們低頭,態度儘管強硬起來,景哥兒的事兒自有法子,等過了三年孝期,定了樁親事,名正言順地自立門戶,傳出去還能有個好名聲——給他爹的嫡幼子襲爵讓位。”
方皇后眼神望向窗欞之外,行昭順著方皇后的眼神望出去,映入眼簾的便是藏在飛雪朦朧間,簷角橫飛的儀元殿。
賀家沒資格讓方皇后看成敵人,那皇帝是不是就有了這個資格呢?
若方皇后是個男兒身,若方皇后生了一個兒子,若方皇后沒有嫁入皇家。。。
行昭顫了一顫,不敢再想下去。
初七早朝,揚名伯賀行景在朝堂之上,自請外放,請旨要去的地方是東南福建府,福建也不太平,經了幾次天災,漁民便落草為寇,成了海盜,時不時地打著劫富濟貧的名號,搶殺劫掠。
皇帝拿著摺子沉了沉,沒立即給答覆,轉過頭便來鳳儀殿說了此事。
方皇后不驚訝,行昭也不驚訝。
行昭偏頭算了算,大周外放一向是三年為期,這個法子還是她給方皇后通的氣兒呢。
正文 第一百五六章 春暖
第一百五六章 春暖
皇帝思慮了些什麼,行昭堪堪能摸得到點兒頭緒。
無論如何,隔了幾日後,聖意便允了行景自請外放的請求。
十五歲的正六品經歷司經歷,放在大周朝幾百年的歷史中,倒也不是沒有,只是少之又少。
下了朝,既有人去九井衚衕恭賀臨安侯賀琰的,也有機靈的,打聽了點兒內情的,提了兩壺好酒直奔雨花巷,叩開了方府的大門。
木已成舟,賀琰賦閒在家,沒這個資格上書,更無法力挽狂瀾。
刑氏倒很是焦灼了一把,上上下下地就又開始忙了起來,拾掇行裝打理隨性人員,還要催著方祈寫幾封信給官場同僚,意在把路給行景儘量鋪得穩當些。
“。。。出去三年見見世面,再回定京城裡來,羽翼便不會被定京城裡四四方方的天給拘住了。。。”
鳳儀殿燒得暖暖的,方皇后說得平心靜氣,一道給認真描紅的行昭將鬢邊的散發拂到耳朵後去別住,一道往後說:“男兒家是應當出去看一看的,看看這世間既有玲瓏水鄉,又有黃沙古築,心胸便能寬廣起來。。。其實景哥兒外放去西北就很好,戰事已平,既無性命之憂,又有方家人在旁左右幫扶,西北民風彪悍可人的心眼卻沒有定京城裡多,少年郎過得也能舒心點兒。我是老了,小郎君的心事也猜不透了,福建外有海寇,內有掌著實權的地頭蛇,我當真是不放心。。。”
行昭筆尖頓了頓,抬眸一笑。
方皇后是不願意叫景哥兒再涉險境了,可景哥兒若是自請去西北,皇帝會肯嗎?沒得再叫皇帝心裡頭給方家再記上一筆——方家從西北利利落落抽了身。倒把自個兒外甥給送過去補塞,陽奉陰違,居心叵測的。。。
正月裡頭,行景進宮來給方皇后問安,方皇后便把幾個選擇放在臺面上讓他自個兒選。
行景毫不猶豫選了最為生疏,條件最艱苦的福建府,言之鑿鑿,“。。。男兒漢十幾歲的時候不拼一把,什麼時候拼?等到鬍子拉碴的時候再去拼命?西北,就算我肯去。皇帝也不能讓我去,又何必在風口浪尖上惹眼?亂世出英傑,平穩安順的地方瞧不出我的本事。在雜亂中闖出一條路來,叫別人看一看我的拳頭也不小,別人這才肯靜下心來聽我說話。”
率直單純的少年經歷了喪母之痛,安靜陰霾之後,終究長成了一個肩負擔當。目光堅毅的好兒郎。
左想右想,外放東南是對行景最好的一場磨練,也是避開賀家最好的辦法。
方皇后明明每日口裡頭唸叨著“玉不琢不成器”,“冰凍三尺非一日之寒”這些話頭,卻仍舊惴惴不安了許久。
放手讓孩子去飛,每個母親都懂得這個道理。可到了最後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