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敢問向公公。。。這旨意果真沒有送錯地方?”馮安東跪在鶴松柏陽刻影壁前,擱在眼前的那抹明黃像是堪堪刺傷他的眼睛,馮安東不由自主地往身邊兒偏了偏,不可置信地繼續問道:“怎麼突然就將應邑長公主許到馮家了來呢!長公主不是。。。”
到底住了口,眼直直地看向公公。
向公公唸完聖旨,將卷軸合起,沒理馮安東的問,笑眯眯地伸了手,下頜一揚,示意他來接。
馮安東目瞪口呆地盯著向公公,簡直不敢相信。
晨間皇帝才斥責了他,他還原以為方家的事兒敗露了,皇帝在遷怒。
可晌午將過,賜婚的聖旨就來了!
還是給同那臨安侯有苟且的應邑長公主賜婚!
他馮家的祖墳坐北朝南,埋在河道口,埋在山坳間,是請高人來算過的好地方!
祖墳埋好的,燒香燒貴的,往日他被梁平恭壓得連妾室都不敢納,一輩子沒做過什麼太缺德的事兒,怎麼倒黴就遇上了這等子事兒了呢!
前些日子一眾男人還聚在一處,笑那兵部的萬筆錄——他將發現他新娶進來的媳婦兒和她孃家表哥說不清道不明,男人最怕什麼,不怕升不了官兒發不了財,只怕腦袋上頂著個綠帽,讓人指著鼻樑罵龜公!
馮安東的血性也上來了,將頭朝旁邊一扭,堅決不去接那旨意,他馮家受不起這等窩囊!
“馮大人當真不接旨?”向公公也不急,將聖旨夾在懷裡頭,從身後小徒兒的手上拿過拂塵,向臂彎一甩,慈眉善目地看著跪在地上的馮安東,心裡頭鄙夷,在儀元殿上撞柱子想要用皇家的體面來成全自個兒的千古流芳時倒十分硬氣,如今將女人家的肚子搞大了,倒成了個縮頭烏龜了!
可見,是不是男人啊,還真不是身下那東西說了就算的。。。
“皇上這道旨意來得不明不白的,恕臣沒有辦法接旨!”馮安東一把伏在地上,脫口而出,話說得是擲地有聲。
向公公在皇帝身邊兒近身服侍了一輩子,做到這個地步屹立不倒,沒兩手真本事拿不下來。
向公公怒極反笑,尖細的嗓子吊了起來。“鏗鏗”低笑,像極了夜色迷濛裡從破舊宮殿中陡然飛出一群滲人的蝙蝠。
馮安東往後縮了縮,沒言語。
“馮大人是個鐵血的漢子,奴才心裡頭佩服極了。可大周曆經數十朝,到如今都還沒聽說過敢抗旨的臣子!”向公公臉上帶著笑,話從輕到重,“皇上給咱家的吩咐是頒聖旨,您卻讓老奴回去沒辦法交差,老奴也是左右為難啊。。。”
馮安東伏在地上,心裡頭直跳。禍從天降禍從天降啊!
向公公繼續言道:“讀書人裡頭難得有您這樣生死置之度外的。一道旨意不滿意,就敢逆了皇上的意,咱家當差幾十年。頭一回碰見。聖命不可違,尋常人家都還有一口唾沫一個釘的說法,皇上說出來的話,下下來的旨意,就沒有收回去的。到時候。也只能用您的腦袋來成全皇上的顏面了。”
抗旨不遵,是砍頭的大罪。。。
馮安東聽得心驚肉跳,是戴著綠帽子活著,還是烈性地死去?
他額上青筋暴起,原本撞在柱子上傷的那道疤又開始隱隱作痛,幾根手指在地上蜷在一塊兒。又一根一根地展開。
好死不如賴活著。。。自個兒是二娶,應邑是二嫁,心裡頭又都藏著一個共同的秘密。定京城裡有關應邑和臨安侯的風聲倒也還沒傳出來,別人也不知道。。。
前朝的公主私下淫亂的還少了?人家的駙馬還活不活了?
先接著旨,保住項上人頭,再慢慢謀劃,要不索性就把應邑給娶了?那娘們長得媚氣說話又軟綿。手上還捏著梁平恭的證據,又是當今聖上的親妹。娶了她虧不著。。。
皇帝又不知道應邑的醜事,把她賜婚給自己個兒,難保就不是存著抬舉自個兒的心?晨間的呵斥,難不成是看成自家人的預兆?
好運氣和壞考慮總是常常相伴而來,只要看看是利大於弊,還是弊大於利了。。。
馮安東緩緩地嚥下心裡頭的氣和急,等嫁進來了。。。再慢慢調教那娘們就是了!
向公公居高臨下,冷眼看著馮安東的掙扎,半晌才笑著出聲:“馮大人可是想好了?您這兒還是第一處頒旨的,咱家還要趕往別處去呢。”
馮安東在地上伏得更低了,他沒有辦法說出謝恩領旨的那番話。
讓人難耐的沉默。
“您敢辜負皇上,咱家可不敢原原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