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支箭力道極大。準頭極準,帶著凶氣和殺氣從中庭的空地上呼嘯而過,從馮安東與應邑長公主之間穿過,直直地釘在了擺在桌上的馮家的榆木牌位上!
榆木牌位受到了強烈的衝擊,“砰”地摔在了地上打旋兒,木頭與青磚碰撞的聲音漸輕漸無,伴著更漏撲簌簌的聲響,這就是滿屋裡最響亮的聲音。
半刻靜謐之後,屋裡頭大驚!
外廳杯盞瓷器碰撞的聲音,男人們急促的腳步聲和低沉的喝聲如同壓抑之後。陡然同時交雜地響在一起,讓場面顯得雜亂無章。
裡間女人們此起彼伏的尖叫聲幾乎要衝上雲霄。
蔣明英一個踱步擋在了方皇后身前,低聲一喝:“皇后娘娘。您避到裡間去!”
方皇后朝立在旁邊的林公公使了眼色,林公公趁亂之際,佝著頭往裡間去尋行昭。
“啪”清脆一聲,方皇后一巴掌拍在木案之上,邊起身邊厲聲止住混亂。
“。。。長公主府的侍衛去門外搜尋。將長公主和馮大人請到洞房裡去,女眷仍舊在裡間待著,男賓能武的也守在外廳裡,不能武的到堂內來,局勢比人強,先用屏風隔著。如今不拘這些子俗禮!一支弓箭而已,誰會行刺先射牌位不射人!”
話音一落,局面一滯。是啊,若是真要行刺誰去費勁心力射個死人的牌位啊,要知道當朝皇后就坐在旁邊兒!
喜婆縱然也心驚,可是也明白就算是有行刺也不能衝著她來,拉扯著應邑往裡頭走。馮安東大驚失色。蹲下身來避到自家爹孃身後,探個頭出來。看到方皇后挺直了脊樑往外走,腿軟之餘,心頭卻自有主張地暗讚了一聲。
侍衛有往外去的,有裡三層外三層將正堂圍得死死的,爺們是武將的提起刀就往外頭走,穿著長衫束髮的就往裡頭走。
紛亂之餘,場面終究是鎮定平靜下來了。
方皇后做下吩咐,面色如常,腦子裡卻飛快地轉了起來。
是馮安東的仇家?還是應邑的對頭?
隔得這麼遠就能將擺在桌子上的牌位一箭射中,此人臂力,準頭和眼力都不一般!
方皇后心裡頭隱隱有了一個猜測,幾步走到門口,中庭裡遍立著籬笆種著紫藤花,枝葉密密集集地簇在一起,瞧不清楚外頭的動向,卻能聽見人被摔打在地的悶哼和打鬥時候的激烈聲響,方皇后心一沉,舉步想要踏過門檻,卻聽轉角傳來清脆的稚聲。
“姨母!阿嫵跟著您!”
行昭提著裙裾,埋頭往這處跑得急,林公公跟在其後。
枝葉後頭隱隱約約有黑影攢動,方皇后側過身子將行昭小小的身子一把攬在懷裡,低聲道:“你怎麼過來了?快跟著林公公,林公公不是普通的內侍就算出了什麼事兒也能護著你,外頭局勢未定。。。”
行昭掙開方皇后,站得直直的,輕聲卻堅定:“不是行刺。。。”頓了一頓,先往外探了探,又細聲細氣地接著說:“一箭射到牌位上,說明來人手法準,眼界好,從外面射到內堂來。要站在巷口的那家飯館二樓才能達到目的,誰來行刺會先射支箭進來,給主人家通報一聲‘我要來行刺你了,你做好準備’呢?如果不是行刺,來人射支箭,就只是想表達一下對這樁婚事的不滿和警示,應邑有嫌疑,臨安侯府有嫌疑,可來人又從飯館過來,現在還在外廳與侍衛們大打出手,應邑都委曲求全嫁了,賀琰在兩月前沒有半分聲響,這個可能性也不大。。。”
方皇后認真地聽,時不時地點了點頭。
自從阿福走後,阿嫵便好像換了一個人。
從設計在眾目睽睽之下,揭露應邑有孕,再到逼迫應邑承認孩子的父親是馮安東,再到著手重新調查阿福的死因,阿嫵都井井有條地在進行思考,阿嫵不適合出面,所以需要出面的事兒只能由她來完成。
可如果沒有阿嫵,方皇后會選擇一個更激烈更容易給應邑帶來肉體和物質上傷害的方式,卻也不能保證自己同時能夠順利脫身,而不是像現在這樣鈍刀子來細細地磨,顧氏和應邑卻半句話也說不出來。
“所以,你認為這只是一個惡作劇?”
行昭平靜地搖搖頭,再望向外頭的時候,神情中卻帶了幾分熱烈和思念,輕聲出口:“。。。阿嫵覺得。。。”
話到一半,被一箇中氣十足,帶了些彪悍的高昂男聲打斷。
“馮安東!你這個婊子養的!敢說不敢做,敢做不敢認!有種就給老子出來!”
方皇后瞪圓了雙眼,猛然扭頭,透過籬笆上長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