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玉姑娘的臉都紅到了耳根子後頭了。。。”王嬪輕拈了方帕子捂著嘴笑,接德妃的話。
應邑下降馮安東一事塵埃落定,王嬪居功甚偉。可方皇后卻顧忌著二皇子,對王嬪的態度一直不溫不熱,不似對淑妃那樣和藹可親,也不像對德妃那樣常常抬舉。
王嬪心裡頭明白,既不惱也不慌,一步一個腳印地挨個兒走,總能走出一條通天的道來。
方皇后笑呵呵地嗔德妃:“我宮裡頭的人你也敢埋汰!淑妃埋汰了你,你埋汰回去便是,那我宮裡人撒氣叫什麼道理!”德妃直喊冤,方皇后不理,笑著轉了頭又問行昭:“欣榮和歡宜都在東里間,你要不要去瞧瞧?過會子,三個小子也要過來請安,你正好避開。”
行昭一怔,隨即笑著點頭,告了禮後又往東里間去。
估摸著方皇后是要開始同她們說正事了吧。
行昭輕手輕腳地繞過八角屏風,耳朵能見正殿裡頭有清亮婉轉的女聲,有柔糯低吟的女聲,也有爽朗歡喜的女聲。美人兒向來不嫌多,春蘭秋菊,各有風華。這些卻都是一個男人的女人,且為了爭奪這個男人的寵愛,就算是志趣相合也不可能做到完完全全的親密無間。
就像方皇后,將門嫡女,心氣高又傲,如今也學會了在這女人堆了盤桓推脫了,如果她前一世也能彎下腰來,是不是就會走進了死衚衕再也出不來了呢?如果母親懂得隨機應變和到哪座山唱哪首歌的道理,是不是就不會活得這麼心酸也不會去得這麼突然了呢?
行昭面帶苦笑地將隔板放下,聲音頓時消弭在耳朵邊,專心致志地數著步子往裡頭走,青磚亮得光可鑑人,人的影子在上頭被映照的綽綽約約,模模糊糊的一片。
三步兩步就走到了東里間,卻與外殿的熱鬧相比,顯得更靜默。
也是了,歡宜是個沉靜的個性,欣榮長公主雖然是個好熱鬧的個性,卻也安靜得下來。
行昭一走進去便笑著先同欣榮行了禮,又拉著歡宜的手落了座兒,欣榮嫁人才不過一年,歡宜也要滿十三了,幾個姑娘湊在一起,說道的大都是“京裡又在一窩蜂地穿起了蝙蝠珍珠扣的小襖子。。。”要不就是“張大人家嫁女兒,才抬了三十六抬嫁妝,我覺著奇怪就去打聽,原來張大人家裡頭是繼室當家,將原配的嫁妝給昧了下來。。。”的話題。
行昭和歡宜哪裡曉得京裡頭在流行什麼,誰家的姑娘又出嫁了,只笑吟吟地聽著欣榮說。
欣榮眼神一轉,落在行昭身上,笑著差歡宜去前殿打聽一下:“。。。去瞧瞧老四什麼時候來,讓他進來也給我請個安,好歹他這樁親事,也有他姑姑我在煽風點火!”
這是在說揭穿應邑有孕時候的事兒,歡宜自然聽不明白,卻也笑著退下去了。
歡宜一出門,欣榮便拉著行昭的手,低聲附耳說了幾句話:“。。。那日我去臨安侯府見到了三姑娘行明,她說荷葉在她院子裡過得很好,王媽媽也去了賀太夫人身邊兒當差,你母親的嫁妝被鎖在正院裡頭,兩個月字輩的丫頭守著的。。。”
行昭感激地看著欣榮,卻聽她又將聲音壓得更低了:“三姑娘還同我說了樁奇事。。。回春堂的一個老大夫,就是你母親病發之時請來的那個。。。回去後就懸樑自盡了。”
第一卷正文 第九十六章 踟躕(中)
行昭一點不吃驚,跟欣榮一樣壓低了聲音,忙問:“敢問,三姐說的就是懸樑自盡,而不是其他?”
欣榮生在皇家,長在掖庭。在皇帝還沒即位,她還被養在妃嬪膝下的時,五六歲時見過的陰毒手段和殺人滅口的果決就不比別的人少了,聽行昭這樣問,欣榮也不吃驚,笑著頷首:“你們家三姑娘是個風光霽月的小娘子,有股事無不可對人言的勁頭。三姑娘說的是懸樑自盡,那能肯定的是,至少她知道的訊息就是那老大夫懸樑自盡了。至於事實究竟如何,就要去問問別的人了。。。”
行昭愣了一愣,隨即莞爾一笑。
欣榮長公主年歲不大,行事言語卻自有一番道理了。。。
這和長在方皇后身邊兒不無關係吧?前世的她也長在方皇后身側,卻一無是處,蠢得為了個男人瞎了眼,教誨勸導的話一句也聽不進去。。。
欣榮看眼前小娘子的神情又歡喜到疑惑再到黯然,左思右想,腦子裡滿滿的都是方皇后對她的好,將她當作真正的女兒養育,告訴她怎麼做人怎麼行事,最後給她找了一門看似不那麼風光,好處卻落在裡子的好親事。
“無論是哪種死因,先臨安侯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