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歡喜壞了,現成的美嬌娘,現成的兒子,坐在屋裡頭就撿了個落地桃子,怪不得最近連朝也不大上了。。。”
方皇后邊說邊又高聲喚來蔣明英,撩開簾子往外走,再回首一看,慈和宮的空氣裡都透露些腐朽與落寞的氣息,浮在半空中的微塵在這晦暗不明的房間裡頭極舒緩地又一股腦地往透著光的窗欞湧去。
方皇后冷眼掃過依舊盤腿在炕上的顧氏,顧氏身上穿著的那件蓮青色雙魚紋褙子,像極了半埋在土裡,半露出頭來的,一塊老舊的墳墓。
因為兩樁喜事,朝堂上關於西北是戰是和的爭論小聲了許多,因為馮安東是堅決地主戰派,二皇子妃閔氏的父親又是去向不明的西北護軍,大臣們暗自揣測,皇帝是不是心裡面。
西北,肯定是要繼續打下去的!
梁平恭應景似的在平西關外又連打了好幾場勝仗,韃子的氣勢日漸弱了下去,請封恭誦的摺子便頓時如同雪花片兒一樣飛上了皇帝的御案,皇帝皆留中不發,倒是像想起來什麼似的,總算是記得把馮安東尚主應得的四品世襲州指揮的恩蔭批發了下去。
六月初六,諸事皆宜。
鳳儀殿外頭端來的幾口碗蓮被帶了些暑氣的風吹得皺了畫面,行昭被蓮玉一大清早便鬧了起來,蓮玉朝窗欞外頭努努嘴,行昭便趴在窗緣邊靜靜聽——噼裡啪啦的鞭炮聲響在皇宮的西北角里。
慈和宮便就在西北角,而應邑從慈和宮出嫁,繞著皇城轉一圈,再到長公主府拜堂成親。
行昭抿嘴一笑,將手伸進綿青色襦裙的一邊袖裡,邊將頭從中間鑽了出來,邊含糊不清地說著話兒:“民間嫁女兒也放得鞭炮啊,鎮邪驅魔,好叫自己女兒一輩子過得順順當當的。”
蓮玉腿腳已經全好了,蹲下身幫忙理了理裙裾,笑道:“我可從沒聽說過哪家的閨女二嫁三嫁的也敢放鞭炮,抬著大轎趁著天黑逛一圈,這也都算隆重的了。宮裡頭飄著的紅絛,慈和宮貼上的雙囍窗花,用雲天錦羅繡成的大紅遍地金嫁衣,生怕別人不曉得這家有女子二嫁了。。。”
“皇上讓按著合方大長公主的份例來辦,宮裡人自當盡心盡責地辦,說起來這也就是顧太后的慈母心切與皇后娘娘的孝順恭謹。”
牛不吃草還能強按頭不成?
顧太后願意將女兒推到風口浪尖,方皇后自然也要使出全身氣力來迎合了。
行昭衝蓮玉眨眨眼睛,順身坐在菱花銅鏡前頭,先擦了雙凝膏再在傷上輕敷了一層蜜粉,對著鏡子瞧了瞧,臉上的印兒已經消得差不多了,便戴著青幃小帽往正殿去,走在廊間腦中想起來方皇后和皇帝說的話,“。。。小娘子雖然是帶著孝,可避到花間不進新房想來也沒什麼大礙吧?上回和欣榮歡宜去划船,回來高興了整整三天,我眼裡瞧著心裡卻酸酸的。我又不敢去問應邑,私心想著,阿嫵溫陽縣主的名號都是應邑在母后跟前提了一提才得了的,向來應邑應當也很歡喜看到阿嫵才對。。。”
皇帝想一想也覺得有道理,大手一揮便讓行昭也跟著去了,只說:“本來就是二嫁,哪兒來這麼大的講究,讓溫陽和閔家娘子,陳家娘子好好相處著,也不是什麼壞事。”
蔣明英向行昭轉述,行昭嚇得渾身雞皮疙瘩都起來了,閔寄柔指的二皇子,陳家指的是四皇子,她與這兩個處在一起,是什麼道理!
來不及多想,拐進正殿,方皇后也都收拾妥帖了,看了看眼前帶著幃帽,穿著綿青色高腰襦裙,腰間束著一條葫蘆斜倒的杭綢軟緞補子,整個人像中庭裡的將開未開的那株碗蓮。
方皇后滿意地點點頭,攜著行昭坐上轎攆出了宮門,出了東城再換了一架素金暗紋華蓋的馬車,將至掛著紅絛,大紅燈籠,雙囍福紋的大紅窗紙滿眼都是的長公主府,就有平陽王妃帶著命婦們過來跪在青磚地上候著了。
方皇后先下了馬車,行昭待在馬車裡,有風將幕簾吹起一道縫兒來,行昭透過縫望向外面,開得豔麗的月季種在舊窯花斛裡,長得矮矮的卻香極了的蝴蝶蘭栽在石斑紋柵欄裡,朱漆綠瓦,牆角飛簷,長公主府端的是一派富麗華貴的場面。
行昭涼了眼神,心卻更熱了,又酸又痛。
方皇后與命婦們在裡間分次落座寒暄,行昭被閔寄柔拉著到了偏閣的花間裡,聽閔寄柔給她咬耳朵,“臨安侯家還沒來,你們家太夫人一向架子重,皇后娘娘都來了,難不成太夫人帶著行明還準備黃昏的時候過來?”
方皇后在,應邑在,太夫人避都避不及。
外面喧喧嚷嚷的,有小丫鬟神色誇張地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