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將條例鬆了鬆。
方皇后沒在意白玉酥,心全放在了崇文館標識上,伸手將書頁翻了翻,果然上頭青底藍印是崇文館的印跡。
方皇后一笑,將封頁闔了過去,捏了捏行昭的臉,攆她去裡間描紅:“。。。常先生問起來,我可是讓蔣明英實話實說的啊,沒寫就是沒寫,寫了一張就是寫了一張,到時候常先生願意打你的板子就打你手板子,願意讓你罰站你就到牆根下去站著,我是不會心軟的。”
行昭臉又是一燙,常先生誰的面子都不給,說打手板就打手板,二皇子還在學的時候,整日被他打得“嗷嗷”叫,幾個皇子領了差事不在學了,常先生就將一雙綠豆眼全擱在了她與歡宜身上了。。。
這麼大個人還被人打板子,行昭想一想都覺得羞得慌,拉著蓮玉就往裡間去。
方皇后眸中含笑地看著小娘子的背影,直到背影隱沒在直直墜下的琉璃珠簾後,又將眼神放在了案上的那本書卷上,心頭不曉得是該悲還是該喜。
崇文館裡頭的書是珍藏更是古籍,皇城裡頭古玩珍寶數不勝數,大周的太祖皇帝卻珍重那崇文館,立下條例,想翻閱的便認認真真地坐在崇文館的閣樓裡頭,一概不許借出去,今朝的條例是鬆了許多,可也沒松到一個小丫頭片子,一個公主就能將裡頭的書借出來!
神來之筆的那封信,這本印了標識的書卷,讓方皇后的腦海裡浮現出了星眸劍眉的六皇子。
是一時的好奇和憐憫,是逢場相應的討好與奉承,還是少年郎貿貿然的情竇初開,方皇后邊摩挲著腕間的翡翠鐲子。邊細細想著,想來想去,突然發覺自己果真是老了,遇到事情便以利益與迎合當做切入口,完全摒除了人最原始的本能——那就是情感。
儀態萬方坐在上首紫檀木雕花的皇后,神情晦暗不明,眼裡的光卻靜靜的,好像陷入了舊時的故夢裡。
是的,故夢。
她與皇帝的舊事,方福與賀琰的舊事。賀琰與應邑的舊事,枝蔓交錯,攀附錯節。往日的夢像蒙上了一層蒼茫,顯得迷離朦朧,不辨虛實,難分黑白。
皇帝與她從原來的琴瑟和鳴,變成如今的相敬如賓。賀琰不知惜福。只能苦果自咽。應邑天之嬌女,卻將一顆心落在了不應當的人身上,最後雞飛蛋打,水月鏡花。
當時年少的人,如今已經物是人非了,而如今年少的人。她再也不希望他們重蹈覆轍。
方皇后輕笑出聲,搖了搖頭,喚來蔣明英。細細交代著瑣事:“。。。帶話給欣榮,若是覺得王家三郎果真還行,就讓王夫人去臨安侯府瞧一瞧。阿嫵口中的賀行明是個不錯的,既然王三郎不當族長,那他媳婦兒也不會是宗婦。娶個性情開朗心地善良的女子,這也沒什麼不好。。。但是也要王夫人親自去瞧瞧。告訴欣榮,就算賀琰倒臺了,看在景哥兒和方家的面子上,皇帝也不可能罪及二房,賀環是個沒用的,就讓他繼續沒用吧,到時候景哥兒掌了家,有個親厚的堂兄做侯爺好,還是有個疏離的伯父做臨安侯好,讓王夫人自己去算一算,隱晦地透漏點意思,王夫人是個聰明人,知道這筆賬該怎麼算。”
方皇后的口氣篤定,叫蔣明英一壁細細記下,一壁忍不住低聲問詢:“賀家既然都不是什麼好東西,又何必為賀三姑娘這樣殫精竭慮呢。。。”
“到底和阿嫵姐妹一場!”方皇后眼神不動,望著窗欞外:“賀琰垮臺,賀家不能垮臺,照皇帝的意思,景哥兒不可能跟著到西北安家落戶,一個武將不能出京,還能有什麼大的作為?賀家到底撐著一臺百年世家的名號,這就讓景哥兒的背後不是空的,是有撐腰的在!景哥兒掌了家,自立了門戶,身上襲了兩個爵位,他想在賀家幹什麼幹不成?阿嫵姓賀,景哥兒姓賀,賀家徹底垮了,阿嫵出嫁的時候是從鳳儀殿出呢,還是從方家出呢?背後有個垮臺的父族很得意嗎?”
一番話壓得極低,最後那一連串的問號說得極其憤懣。
投鼠忌器,她不能不為阿嫵和景哥兒的未來打算,景哥兒是要自立門戶的,可他不能有個臭名昭著的家族,皇帝的個性,應邑的個性,馮安東的個性,她樣樣都能算到。
阿嫵的提議,她的善後,方祈的實施,一連串的手段看似是兵行險招,可她能篤定,人的性子決定人的一輩子,阿福因為她的軟懦吃足了苦頭,照樣的旁人也會被自身的缺陷帶進一個深淵裡。
蔣明英沒插話,卻聽見方皇后長長嘆了一口氣,隔了半晌才道:“就這樣給欣榮說吧,透點意思給王夫人,再讓她去瞧瞧賀三娘,心裡喜歡就提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