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三丰的威名,一直裝得客客氣氣,直到吃完午飯,崑崙派脾氣最爆的西華子才陡然發難,與張松溪互噴起來。
雙方越說越僵,劍拔弩張中,似乎還嫌局面不夠亂,門外忽然傳來一個清亮的聲音道:“少林寺住持空聞,率同師弟空智、空性,暨門下弟子,恭祝張真人千秋長樂。”
張三丰是少林逃徒,武當和少林之間原本只有表面上的情分,近年來關係更惡。如今少林方丈親至,不問可知,賀壽只是幌子,真正的目標還是張翠山。
蘇芒身為貴客,本來被分配到一個在廂房陪伴殷素素母子的任務,她卻堅持要見那幾位掌門。張三丰不便阻攔,讓她跟在張翠山身邊,對外謊稱是殷素素認下的義妹。因她救過張無忌,張翠山又當她是年少好奇,倒也沒什麼意見。
武當門下從無女子,蘇芒混在裡面,十分引人注目。面對或好奇或鄙視或貪慕的目光,她一律以微笑應對,從容自若地打量眾人。其中最令她關心的,當然是滅絕師太腰間的佩劍。
滅絕師太親自送上禮物之後,再未開口,冷言旁觀西華子與張松溪的爭執,誰都看不出她心中打的什麼主意。蘇芒看了一會兒峨眉派,忽然輕聲道:“紀曉芙姑娘沒來,來者不善啊。”
殷梨亭頓時滿臉通紅,不知她為何突然提起自己的未婚妻,俞蓮舟卻瞧了她一眼,淡淡道:“不錯。”
武當派中,唯有張三丰和宋遠橋知道為何要讓一個素不相識的少女參與此事,其他人僅是遵從師父的吩咐而已。蘇芒出身成謎,就連張三丰也猜不出她的來歷,但她對張翠山和殷素素的維護之意卻極為真摯。今日之局實難善罷,她若真想出手,張三丰也隨她去了。
空聞大師的氣魄超出西華子甚多,放下茶杯,開門見山地說出了少林派的目的,一是問清屠滅龍門鏢局滿門七十七人,殺死六名少林弟子的兇手,二是尋訪謝遜的下落。
謝遜以七傷拳打死四大神僧之首的空見大師,和少林寺仇深似海。龍門鏢局更是連婦孺丫頭都沒逃過毒手,空聞作為少林掌門,自當為他們伸冤。雖說中間夾雜著尋找屠龍刀的私心,也不能就此辯稱殷素素清白無辜,少林僧無理取鬧。
蘇芒暗自苦笑,這件事上武當派的確不佔理,除了死扛到底再無他法。還好她只需要解決今天的事情,殷素素十年前種下了因,苦果就讓武當派去嘗吧。
武當七俠尚不知俞岱巖傷在西域金剛門手下,憑金剛指力的證據與少林派胡攪蠻纏,指責他們為屠龍刀重創武當弟子,費盡了力氣,總算說服對方暫且不管龍門鏢局的事,三神僧之一的空智卻厲聲道:“難道我空見師兄的血海沉冤,就此不理麼?張五俠,龍門鏢局之事,我們暫且不問,但那惡賊謝遜的下落,你今日說固然要你說,不說也要你說。”
蘇芒忽然笑道:“若張五俠不說,你打算怎麼讓他說啊?”
空智轉眼一望,見接下自己話的人竟是個年輕姑娘,怒道:“你是武當派的什麼人 ?'…'小小年紀,如此不敬尊長!”
蘇芒笑道:“好罷,請問這位尊長,若張五俠不說,你打算怎麼讓他說啊?”
其實空智又有什麼好辦法?無非是以武功分高下,恃強硬逼而已,真問他折磨人的手段,他一個和尚也說不出來。空聞大師心思比師弟縝密得多,見蘇芒不疾不徐地說話,武當派自張三丰以下竟沒一個人叫她住口,猜她可能是天鷹教一脈的人,倒也不敢輕視,誦一聲阿彌陀佛,道:“請問姑娘怎麼稱呼,為何要代武當派出頭?”
他問得客氣,蘇芒便也答得客氣,笑道:“我姓蘇,大師請聽我一言,今天諸位上山,無論原因如何,總是為了打聽謝遜的下落,對不對?”
空聞道:“不錯,在座諸位與謝遜均有大仇,難道蘇姑娘認為我等應當不顧死去的親人弟子,放任那惡賊自在逍遙?”
蘇芒笑道:“我可沒這麼說。不過一碼事歸一碼事,謝遜已和張五俠義結金蘭,他當然不能出賣義兄。各位自己本事不夠好,抓不到謝遜,就來逼武功沒那麼高的張五俠背信棄義,似乎也不是俠義道的所為啊!”
唐文亮厲聲道:“張翠山只顧自己大仁大義,冷眼旁觀一干武林同道傷心痛苦,旁人又為何要成全他的仁義?”
張翠山臉色蒼白,蘇芒輕嘆口氣,緩緩道:“那麼,即使我說謝遜永遠不願在江湖上出現,永遠不會再濫殺無辜,諸位也不肯相信吧?”
空聞又是一聲佛號,道:“姑娘口說無憑,恕老衲心存疑惑,不敢全信。”
此時不僅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