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維琳不通岐黃,光聽了這幾個藥材名,也想不出什麼來。
她只是深深望著莞馨。
莞馨嘴上不承認,可她的神色出賣了她,那種緊張、驚訝和詫異表露出來,她顯然是認得這個瓷瓶的。
作為大趙氏的心腹,莞馨一直在家廟那裡傳遞東西,大趙氏下了大獄,莞馨應該是家中最清楚大趙氏事體的人了。
楚維琳猶自想著,忽然察覺到一道審視的目光落在她身上,她一個激靈,偏轉頭看去。
是老祖宗。
老祖宗毫不避諱地審視著她。
楚維琳不知何意,低頭看了一眼衣著,並沒有注意到有什麼不妥當的地方。
老祖宗見她察覺了,示意她靠近些,道:“鬱昀媳婦,這屋裡悶得慌,我有些乏了,你扶我去院子裡走一走。鬱曄,你也先回去,這裡的事情交給老婆子,你莫要牽腸掛肚的。”
常鬱曄猶豫萬分,但老祖宗是說一不二的性子,他知道堅持無用,只好起身,道:“孫兒知道了,孫兒去和三弟、六弟說一聲。”
楚維琳喚了兩個婆子進來,叫她們看管好莞馨,才扶了老祖宗起身。
老祖宗站起來往外走,經過莞馨身邊時,如刀一般鋒利的目光落在莞馨身上,她沉聲道:“你們不用跟她客氣,她什麼時候想說了,你們來告訴我。”
莞馨聞言,身子抖得跟篩子一般,那兩個婆子背寬腰圓,手上都是有力氣的,關鍵是懂得下巧勁兒。莞馨在府中多年,自然曉得這些人是怎麼對付犯了錯的丫鬟的。
其中一個婆子抖著臉上厚厚的褶子,笑道:“老祖宗,人交給我們。您就放心吧。”
楚維琳陪著老祖宗出了房間,院子裡,有段嬤嬤坐鎮,雖然是翻查,也算是有條不紊。
常恆翰的幾個姨娘敢陰陽怪氣地欺負流玉。卻不敢對段嬤嬤口出狂言,雖然嘴上還是嘀嘀咕咕的,一會兒說媽媽們粗手粗腳不仔細,一會兒又說為何連她們的東西都要檢視,但到底是不敢阻攔。
紅箋替大趙氏準備的包袱都被開啟了,她站在一旁不言不語,看著婆子們檢視,湘芸瞧見了,嗤笑了一聲,轉身回自個兒屋裡搬了把杌子。坐在院子裡曬太陽。
老祖宗緩緩地看了一圈,把眾人的動作反應都記在了腦海裡,便讓楚維琳扶著她出了院子。
老祖宗不叫人跟著,兩人走到了不遠處的月亮門處才停下腳步來。
“鬱昀媳婦,”老祖宗開了口,她的視線落在了月亮門的另一邊,似是在看那邊的幾株月季,“前些年,溢哥兒病得厲害,人人都說是風寒。只有你,堅持要換大夫,說那不是風寒。那時候你是怎麼想的?”
楚維琳身子一僵,沒有想到老祖宗竟然翻起了舊賬。
她之所以曉得溢哥兒的病絕非風寒那般簡單。是因為她重活過一世,她知道溢哥兒是中毒,會因此夭折,可這些,要怎麼解釋給老祖宗聽?
而老祖宗,為何突然之前問起了舊事?
楚維琳暗暗吸了一口氣。讓自己鎮定下來。
老祖宗之前審視她,就是為了這個問題吧?在那之前,老祖宗是在……
在琢磨那藥米分,琢磨那幾味藥。
莫非,莫非那瓷瓶裡的藥米分,就是溢哥兒中毒的根源?
大趙氏給溢哥兒下了毒?
為何?大趙氏根本沒必要朝溢哥兒下手的,即便溢哥兒是恭字輩的長子,可等老祖宗百年之後,常府肯定是要分家的,等分了家,溢哥兒根本礙不著大趙氏什麼。
各種念頭湧入腦海,楚維琳一時之後想不透徹,可她知道老祖宗在等她回話,只好硬著頭皮信口開河:“老祖宗,孫媳不懂醫,可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跑。家中兄弟姐妹長大,總難免染些風寒,孫媳孃家七弟,打小就體弱,每年冬天都少不了受涼咳嗽。孫媳眼中的小兒風寒就是七弟那種,與溢哥兒的不一樣,當時溢哥兒又吐又洩的,實在是嚇人。恰逢五叔父與二伯不在府中,五叔母又在養身子,二嫂心急火燎的,又怕興師動眾地影響了第二日五爺殿試,就一直熬著,是孫媳怕出意外,這才大著膽子求一求。大夫們看病是摸脈象,孫媳這個外行人,只能看看溢哥兒吐出來的東西了。”
老祖宗聽她說完,不置可否,楚維琳不曉得能不能就此揭過去,心裡也有些忐忑。
老祖宗在細細琢磨楚維琳的話,她多活了這麼些年,知道有些時候,外行人反倒比內行人看得清楚,楚維琳的話聽起來有些道理,興許真的就是溢哥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