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理作用下,賀懷卿只覺得痛楚難耐,他聽楚維琇講萬蟻噬心,他真的感覺身上有千隻萬隻的螞蟻在啃咬他,巨大的壓力下,賀懷卿再也繃不住了,哭喊起來。
“為什麼!若是想要我陪伴,直說便好,在綠豆糕裡下砒霜便好,我隨著她去,為何要留我性命,又要拿這東西禍害我?我待她不薄,我待她如掌心珍寶,她為何要如此?她傷了你,傷了我,十年恩情她就如此回報與我!”賀懷卿咽嗚哭著,他是真的傷心。
他想信顏氏的,他內心裡依舊信她,所以他越發不懂,為何會變成這樣。
明明嘴上說著那麼好聽的話,背地裡卻……
楚維琇看著掙扎的賀懷卿,她無動於衷,她的手叫賀懷卿拽得很緊,她卻察覺不到痛楚。
這半年多,每一次發作時,她品味到的痛楚與這天差地別。
她知道,賀懷卿是叫她嚇著了,不是真的發作得厲害了,她經歷過 那種痛楚,別說是哭喊了,是真正痛到連動一動手指都做不到。
曾醫婆告訴過她,若不是那些安眠藥物抑制住了中毒不深的她,後來又有紅英按著醫婆交代的法子替她緩解,等那一輪輪的痛楚過後,便是麻木,麻木得自殘。
賀家不可能再讓賀懷卿接觸哈芙蓉,到了那個時候,他不曉得會不會自殘來緩解痛楚?還是洪氏看不得兒子受罪,偷偷替他弄些哈芙蓉來。
無論哪一種,賀懷卿都是完了的。
哈芙蓉這種東西,對人身體的消磨只是一部分,最可怕的是對精神對意志的摧殘,這才會把一個尋常人變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到了那時候,賀懷卿在提起顏氏的時候,又會是怎麼樣的心情?
楚維琇勾了勾唇角,她多少有些期待看到那樣的一幕。
賀懷卿累了,瞪大著眼睛大口喘氣,楚維琇不想再對著他,喚了人進來伺候,讓紅英扶著自己離開。
剛走到院子裡,見楚維琳上來迎她,她淺淺笑了笑:“回去吧,我乏了。”
話音未落,洪氏身邊的婆子從正屋裡出來,垂首道:“大奶奶,太太吩咐,讓紅英留下來伺候大爺吧。”
第三百四十四章 賀家(十九)
那婆子身寬體胖,聲音洪亮,話音未落,一院子丫鬟婆子具是愕然抬起頭來,而後又迅速垂下了腦袋,只一兩個膽兒大些的,往正屋方向掃了一眼,卻是不能開口說什麼的。
紅英一張臉慘白,她本是扶著楚維琇的,聽了這樣的話,幾乎是本能的收緊了扶著楚維琇胳膊的那雙手。
她是斷不肯去伺候賀淮卿的。
紅英受楚維琇提點頗多,若沒有大奶奶,也就沒有今日的她了,她一門心思都是照顧好大奶奶,根本沒有別樣的用心。
當日,賀淮卿大好時,往那兒一站,也是翩翩佳公子,舉止言語帶著讀書人的儒雅,紅英知道有些丫鬟背地裡嘀嘀咕咕地品論賀淮卿,具是羨慕顏氏的好運,能得賀淮卿一心相護,恨不能自個兒也飛上那枝頭去,分一杯羹也是好的。
但紅英,從未有那樣的想法。
除非是楚維琇要靠身邊人拉攏賀淮卿,紅英興許一咬牙也就應了,可她心底裡知道,楚維琇不會對她做這種要求的。
紅英怯怯看著東廂房,現今賀淮卿中了哈芙蓉,她越發是不肯了的,只是洪氏這一句話……
楚維琇的身子微微晃了晃,她深吸了一口氣,穩住了身形,問那婆子道:“我身邊得力的就只有一個紅英了,讓紅英伺候大爺,那我呢?”
婆子的頭垂得越發低了,她雖是洪氏身邊的,但內心裡也有自己的理解和是非,她又怎麼會不知道,是自家太太過分了呢。
可做下人的。哪裡能隨意置喙,婆子只能硬著頭皮,道:“太太說,紅英伺候奶奶這些日子,事無鉅細,發作時要如何伺候,紅英最是清楚了。大爺中了顏氏的陰招。若發作了,身邊沒有一個得力的,總是不夠的。太太聽說。紅英還和曾醫婆學過按壓穴位來減輕痛楚,這怕是大爺最需要的了。”
聽起來確實是這麼一個道理,只是洪氏太過極端了些,她心中只有一個兒子。可曾想過,兒媳一樣是受此磨難的。
楚維琇也是習慣了洪氏行事。面無表情應了一聲:“原是看重這按壓穴位的手段了,之前大爺身邊伺候的眉黛、青柳兩個,一會兒讓她們去我那裡,和紅英學一學就好了。這事兒不難的,紅英也就是看曾醫婆按了兩回就學會了。”
婆子苦著一張臉,她這是夾餅。左右不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