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冰刃真的將頭湊到了跟前,李正煜便在他耳邊輕輕地說出了“蘇阡陌”三字。
冰刃不由得一愣,這其中必然是有著一段耐人尋味的故事。只是李正煜不說,他自然也是無從知曉。長久以來養成的職業素養讓他很快將這種好奇壓抑下去,他抱著拳,一臉嚴肅地應道:“王爺放心,屬下定會不辱使命。”
冰刃離開的十幾日後,遠方便傳來了特提單于想要將女兒嫁到後商的訊息。大殿之上一片安靜。眾人紛紛想著,既然特提單于一心與後商修好,去了後商的公主,再將女兒嫁來後商也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令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是。特提單于要與後商結盟,剛剛成年的小皇帝自然是不二的人選。可是他偏偏看中了楚王,非得把女兒塞給他。難不成是看上了楚王的堂堂儀表和好名聲?
眾人皆是沉默不語,連一貫喜歡同皇帝唱反調的朱長貴也是一臉茫然,並未作出任何的表示。
李正煜瞧著更是震驚,他的嘴唇虛虛地張合了好多次,才終於說道:“皇上明鑑,臣早已有了正妃,如今又如何能夠迎娶胡國公主!”
李正熾亦是大感頭疼:“可是特體單于卻是言明瞭一定要將自己的長女華笙公主嫁入楚王府為正妃。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的脾氣,那種未開化的野蠻人最是說一不二。你若是拂了他的面子,指不定他一怒之下便要兵戎相見。”
李正煜卻是從鼻子裡發出一聲冷哼,彷彿聽到了什麼好笑的事情一般:“嫁入王府為正妃?那臣的王妃該如何?平妻還是自降為妾?皇上豈能不知她的性子。若是臣真的這般做了,她必然咽不下這口氣。”
李正熾訕訕地笑著:“楚王府的家務事拿到大庭廣眾來說是做什麼!王妃素來都是深明大義,想必她必會明白你的一片苦心。再說。就算她讓出了正妃之位,往後的日子也不會難過,又何必苦苦相逼。”
李正煜不由得拂袖:“皇上,從古至今哪有停妻再娶的道理。長寧她犯了七出的哪一條,就合該受此侮辱?”
兩個人一唱一和,彷彿是真的動了氣。實際上這一切卻是李正煜一手安排,為的便是將眾人往受害的角度去帶。
大殿裡一時靜得可怕,過了許久,才聽得李正熾冷冷的聲音從高處傳來:“楚王,你身為攝政王,又豈能不知今日此事你絕無回絕的理由。朕念在你同王妃伉儷情深的份上,不追究你今日的這番衝撞之罪。可是今日退了朝,你也該好好自省一番,看看自己竟為了一個女人在大殿上大呼小叫,像個什麼樣子!”他的語氣神態裡滿是不虞:“看起來朕素日對楚王也太過容忍了些,竟讓你覺得朕的旨意可以隨便討價還價了。這幾日你便不用上朝了,自己在府中好好思過吧。朕的話也便擱在這裡,十月初十,便是你同胡國華笙公主的大婚之日,屆時可別再出什麼妖蛾子。”
李正煜似是仍舊有話要分辨,他舉著笏板,高聲道:“皇上……”
可是李正熾卻只留下了一個匆匆的拂袖而去的背影。
李正煜彷彿一尊雕像般杵在殿中,一縷晨光照在他的背上,在地上拉出長長的影子,更顯得落寞無比。期間,有幾個人上前同他說了話,他卻是置若罔聞。知道人都走了,他才像是幡然醒悟,跌跌撞撞地走出了殿門。
大道之上馬蹄飛濺,架著不及撤走的小攤子也被飛揚的馬鞭帶倒在地。許多人聚在路旁一臉震驚地望著李正煜飛馳而過的身影,不曉得出了多嚴重的事情,才讓這個素來儀表堂堂風度翩翩的楚王如此失態。
“哐當”一聲,柳長寧手中的藥碗應聲而碎。
萬妮兒幾乎要哭了出來:“姐姐,身體要緊,你不要嚇妮兒呀。王爺對姐姐那麼好,他一定不會去娶那個什麼胡國公主的。”
柳長寧唇色慘白,一雙眼睛無力地閉著:“傻丫頭,你不懂。不是重光對我不好,而是天意,不管我再怎麼努力,終歸……終歸爭不過命運。”她無奈地一笑:“原來我那麼傷心,總以為是他不要我了。後來才曉得,他是為了家國天下,心中確實把我當作最最重要的人。這樣一想,心裡頭也便沒有這般難過了。”
門外想起由遠及近的馬蹄聲,柳長寧下意識地想到,李正煜必是因為心急,騎著馬便進了府。她沉著聲對萬妮兒道:“妮兒,先把地上的殘渣碎瓷收了,我有話要和王爺談。”
萬妮兒仍是哭喪著臉:“姐姐,王爺心裡只有你,你一定不要同他置氣,有什麼話可要好好說。”
柳長寧彷彿是累了,她見萬妮兒依然將地上的一片狼藉收拾好了,便順勢朝後一靠,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