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門大開的時侯,金色的晨光照進室內。李正熾面前的桌几之上卻是整整齊齊地碼著一壘奏章,他看清了眼前的來人。嘴上便是微微一勾:“宰相請坐。”
朱長貴一副行色匆匆的模樣,他也不客氣,一撩袍擺便在李正熾下手的位子上坐了下來:“皇上找老臣所為何事?”
李正熾卻仍是笑盈盈地模樣:“這兒有些摺子,想讓宰相看一看。另外,朕無意聽說三弟曾在私下託人給宰相送去了一隻盒子。便有些好奇他與宰相何時起便交往甚密了?”他嘴上說的客氣,實際上卻是頗不客氣地信手將奏摺甩在了朱長貴面前的桌几之上。
朱長貴眼中冷光一閃,卻不著痕跡地將散落一桌的奏摺收攏在了一塊兒:“荊王殿下怕是病急亂投醫。他估摸著老臣在皇上面前有幾分薄面。又能夠說得上話,便希望老臣能在您面前替他美言幾句。老臣卻是曉得皇上如今在氣頭上,便琢磨著等您氣消了才來同您說。”
李正熾冷然:“宰相若是不願意同朕說實話,那便不勞煩宰相了。只是如今朱家樹大招風,朕也是真心實意地想要幫一幫宰相。”他搓了搓手:“等宰相想明白了,再來同朕說吧。”
朱長貴愣了半晌,此時卻終於焦急起來:“皇上且慢,老臣似乎是想起來些事情來了。”
李正煜這一日卻很是有些心不在焉。冰雪初融的季節。街上便有些潮溼難走,李正煜一個不備,腳下便是一個趔蹶。
幸好忻毅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他:“怎麼臉色那麼差。該不會是哪裡不舒服吧?”
李正煜想到柳長寧折騰了整整一夜,幾乎連胃都快吐了出來,臉上的神情便是晦暗。前幾日。他剛剛大刀闊斧地做了一番謀劃,也幾乎將狼子野心的李正炳逼入了絕境。只是沒想到,柳長寧的情況卻因此而變得更加糟糕。他捫心自問,自己是不是在完全不知情的情況下害了她?但卻沒有自信在心中應一個“是”。他並不是沒有預感,但卻是存著僥倖的心理。覺得只要不是與柳長寧產生直接聯絡的事件,未必會對她產生負面的影響。沒想到,這個僥倖,卻是要了柳長寧半條命。不敢想象,若是再嚴重些,柳長寧會不會就因此而喪了命?!
昨夜之事,是對他的當頭棒喝,讓他難辭其咎。他恨不得將柳長寧所受的痛苦全部轉移到自己的身上,到頭來才發現自己自詡是事事皆能,唯有在這一點上卻是束手無策。他望著忻毅關心的眼神,卻無法說出真相。只是沉著聲問道:“若是你心愛的女子,同你在一起便會遭遇不幸。你會選擇放手,還是強行將她留在自己的身邊?”
忻毅蹙著眉,顯然是被他尖銳的問題所問倒。過了許久,才輕聲答道:“若是我愛一個人,最大的心願便是讓她過得平安幸福。若是明知道她會受到傷害,還把她留在自己身邊,這種感情就不是愛,是自私。”
李正煜緊握著的拳頭微微一顫:“若是她告訴你,自己最大的幸福便是同你在一起,離開了你便會不快樂,你還會離開她麼?”
忻毅答的更是理所當然:“若是如此,便讓她不再愛你,忘記你,離開你,從此太太平平地過日子,豈不是更好?”他忽而像想起些什麼:“你和長寧是不是遇到了什麼事兒?最近瞧你,總是一副心不在焉地樣子。”
李正煜笑著打哈哈:“哪能啊,長寧再過幾個月便要做母親了,我也要升格做父親,我們能有什麼事兒?我只不過想到昨夜同光焰說的那些話,他同朱若水之間也算是有情有義,但是這種感情註定不會有什麼好結果。如今我們做的每一件事不都是在為剷除朱長貴、傾覆朱家做鋪墊?真到了朱家敗落的那一日,朱若水的處境不會比當日的長寧好過多少。一邊是與自己流著相同血液的父母至親,一邊是自己深愛的丈夫。她總不見得把自己的心活生生地劈成兩半,從此一半同朱家的人一同埋葬了,一半同光焰幸福地生活在一起?再者說,要讓朱長貴再無翻身之力,必然是要下猛料。我估摸著,也只有謀逆之罪能夠置他於死地。真到了那時,光焰就是要保護她也是無能為力,罪人之後又怎堪當皇后重任?我估摸著,到了那時,我們的成就感也不會如預期中那般強烈。眼看著一對愛侶生離死別,這心裡又怎麼會好受?”
忻毅沉吟著:“女子出嫁從夫,如今朱若水的身份是光焰的妻子而不是他們朱家的女兒了。到時候就算是朱長貴伏誅,她也不一定要連坐呀。”
李正煜卻是沉著臉:“這事可不能這樣看。若是朱長貴伏誅,朱若水仍舊能安安穩穩地當她的皇后。從今往後謀逆之人豈不是更會層出不窮?就算獲罪而死,自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