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在滿場的尖叫之中卻顯得分外清晰:“有人意欲行刺端妃娘娘,還不速速將那刺客綁了,保護娘娘與大長公主殿下的安全為上!”
那些護衛中有好些並不識得柳長寧,如今卻不由自主地按照她的意思將月湖團團圍了起來,神情緊張地戒備著。
李玲瓏心中恨極,心想著自己的一番謀劃都毀在了柳長寧的手裡。如今她這一開口,更是為事件定了性,絕不可能再扯到阿伊公主與李正煜的身上。她只得裝出一副驚恐未定的模樣來:“聽楚王妃的話,保護端妃娘娘要緊。”
事情發生以後,各國的舞姬和伎人也一一接受了盤問。一來他們根本沒有行刺的機會與理由,二來那刺客也承認了自己是李正煬的手下,因為心有不甘,所以計劃了刺殺李玲瓏的行動。沒過多久,海因斯也拿到了朝廷的遣散費用。離開京城自尋生路去了。
他何嘗沒有看到被稱作端妃娘娘的阿伊公主,她臉上的神色那樣的驚恐,身體又不住地瑟瑟發抖。他多想要走上前去好好地抱著她、安慰她,可卻是不能。他緊緊地攥著拳頭,頭也不回地往城門之外走去。今天的事情給他上了重要的一課,只有自己再也不出現阿伊公主的面前。她才能平平安安地活下去。
阿伊公主在柳長寧的攙扶下緩緩地上了車。她似是驚魂未定,握著柳長寧地手語無倫次地說了好些話。柳長寧卻是一臉微笑地拍著她的手背,語氣和緩地安慰著:“兒臣已經找到了關於刺客的最新證據,娘娘儘管放心,此事絕不會再發生。”
阿伊公主的雙唇微微顫抖著。最終只是重重地嘆了一口氣,什麼也沒有說。
車輪滾滾,揚起一陣輕煙。柳長寧忽然綻出一個燦爛無比的笑容。她一轉身見到李玲瓏。頗為高興地朝她揮了揮手。別人都道她是為了事件的順利解決而歡欣雀躍,唯有李玲瓏的心頭滴著血,她最清楚這種耀武揚威的微笑意味著什麼,但凡有一星半點的把柄落在了她的手上,自己今後便要任她拿捏了。她盡力擠出一個笑容,臉色蒼白得彷彿一具紙紮的人偶:“本宮就此謝過楚王妃了。”
柳長寧擺擺手轉身上了馬。一路之上風聲呼嘯著滾過她的臉龐,頰邊的髮絲迎風而舞。眼前那個落寞的身影深深地刺痛了她的眼睛,那聾拉著的肩膀與數月之前初逢時的器宇軒昂形成鮮明的對比。而她卻只能在離他半里地的時侯駐馬。馬兒發出一聲長嘶,終於只能不情不願地停下了腳步。柳長寧將一隻略顯沉重的錢袋遞到暗影的手中:“我這便要回府了,這個錢袋還是由你交到海因斯的手上吧。如今風聲尚緊。我要他今日便就此消失。”
暗影靜靜地注視了她片刻,終於一拱手:“屬下遵旨,今日之後世上再無海因斯此人。”
柳長寧不再多言。調轉韁繩,朝著來時的方向緩緩踱去,卻是彷彿一頭鑽進了杏花疏影之中。
自那以後,阿伊公主便不再出宮。過了二旬,宮中忽而傳出了她身懷有孕的訊息。柳長寧其時正倚在李正煜的懷中,瞧著他處理公務。李正煜濃黑的眸子倒映著桌上的燈光,那光澤飄搖閃爍,彷彿夜色裡的幽潭。他的聲音亦是低沉:“這樣的結局對誰都好,至少這一生,兩人都會為了對方而活下去。”
柳長寧心中一慟,卻是裝出一副心滿意足的樣子在他的肩上假寐。透過長長的羽睫,李正煜的神色和筆尖流淌出的墨跡都瞧不太分明。可她心裡卻是再清楚不過,此刻李正煜臉上的神情定然是凝重的,而他看似平淡的表象之下,卻是釋出著一道道生殺予奪的政令。她想到未來將要發生的那些驚天動地、悲歡離合的故事,不由得生出辛酸。眼前這個男人雖不至於不善言辭,卻是鮮少表達自己內心的情感。在這條看似光芒萬丈實則寂寞孤獨的道路上,他走得戰戰兢兢、殫精竭慮,最後終於成為一個沉默寡言的人。
她不由得伸出手去握住他的左手,掌心裡傳來的熱度讓她起伏的心緒漸漸平復下來。她終於閉上眼,沉沉地睡去。
翌日一早,卻是傳來一則令柳長寧頗有些義憤填膺的訊息,皇帝一大早便將李玲瓏召到了宮中。按理說,上次出了那樣的險情,李玲瓏無論如何也脫不了干係。說之皇帝卻像是沒事兒人一般,既不差人去訓斥李玲瓏,也不見得有任何的疏遠之意。其他的人見了,曉得這是皇帝有意偏袒,也就默契地將這件事拋在了腦後,絕口不提。
柳長寧一聽說李玲瓏進了宮,更是覺得是可忍孰不可忍:“父皇只昭了她進宮,若是被她口燦蓮花、巧舌如簧地一番解釋,這事還不知道是個怎樣的結果。按理要當庭對質,還要有證人在場的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