裡裡外外沒有一千人也有幾百,都怕我的,便是丫頭,這麼多年來,我身邊也只有四個蟬兒,就是我這金禧苑中的端茶遞水粗使的婆子,灑掃房屋的媳婦,來往雜使的小廝,哪一個不是有閤眼的人,單單的這個芊芊,她是哪裡來的本事,硬將辰兒的心都給拿去了!”
她說罷用手指了指林旋兒道:“你的眼神,跟我很像,你這人雖不說別的,遇事都先只是笑,看來為人也沒甚稜角,不過單我看得出,你心中埋著恨,咬牙切齒的那種,咱們都一樣,有仇難報,我看到你,就像在照鏡子。”
聽到這裡,林旋兒忍不住笑了,老太太不依,抓住她問道:“你若笑,便是說我說得不對,那你倒跟我說說,我哪裡說得不對!”
林旋兒看她較真兒,更樂不可支,便打趣道:“我倒不覺得老太太說得不對,只是覺得好玩罷了,原來老太太是個這樣自大的人兒!”
老太太一本正經,仍抓住她不放,問道:“倘或敢在我面前說一句假話或是圓不回來,我就賞你一頓好打!”
林旋兒跟她接觸這兩日,摸著一些她的性子,只才又笑道:“好容易說看著一個人順眼,卻也原來是因為像自己!這可不是自大是什麼?”
老太太聽完便笑了,一時丫頭們也繃不住笑了,恰好雪蟬從外頭端著藥進來,正碰在雨蟬身上,一碗冒著熱氣兒的藥竟全都灑在了林旋兒的腿上,燙得她立馬彈起來,老太太見了,忙命人取藥膏來給她,正欲責罰雪蟬,林旋兒見了,便攔道:“不過無心之失罷了。”
老太太瞥著林旋兒半晌,笑道:“你倒真真有趣,都燙成這樣了,還不快搽藥,反倒忙著幫人說起話來了!”
回到屋裡擦藥,大腿兒上頭果然紅了扇子大的一塊兒,仔細看那藥,雖無甚香味,但卻是十分清涼爽潔的,只輕輕地塗上了,疼痛立即消了大半,再仔細看了,頓時冒出一身細汗,那盒子上頭竟然有一個黃色的小帽兒。
發了一回呆,剛剛將褲子穿好,卻聽到門口有人敲門,開啟來,見到是雪蟬,早已眼腫腮紅,一見了她,便跪倒在地上,只哭道:“先生恕罪!”
林旋兒見她嚇得不輕,便將她扶起來,低頭看了自己手中的藥膏,遞給了她道:“這個外傷都挺好,我看你臉上的那些指痕只要搽了這個,一點兒疤都不留呢!我並無大礙,這個你就留著搽吧!”
這一嚇不輕,雪蟬嚇得又是搖頭又是擺手,口中只道:“那是老太太珍藏的東西,我如何能動得!即便是先生給我,若看見我用了,指不定又說我是順手從老太太櫃子裡摸來的,到時候豈不是成了監守自盜,要剁手的!先生好心雪蟬心領了!這是不敢的!”
林旋兒嘆了一口氣,看了看手中的小盒子,帶著那個紅色的小帽子,便是連自己拿著都覺得有些膽顫,她一個丫頭如何敢造次,想了一想,便問她:“你可有胭脂盒子?”
雪蟬點頭,便道:“在屋裡頭呢!先生要那個做什麼?”
林旋兒只讓她快拿來,雪蟬去了,半盞茶功夫就回來了,林旋兒將裡頭的胭脂都摳出來,又在裡頭裝了藥,原又還給她,才道:“這樣便無事了,想來那幾個丫頭也不會去翻你的胭脂。”
雪蟬又是感激又是不安,一時間竟哭了起來,林旋兒見她動不動就哭,便笑問道:“雪蟬姑娘,老太太屋裡四個蟬兒,獨你每日都要受些閒氣兒,我看你也總是逆來順受,為何如此?”
雪蟬聽了,長嘆一聲,回道:“先生原是這樣心細體貼之人,又待雪蟬極好,我也就不說旁的了,這個倒也簡單,常人道,背靠大樹好乘涼,他們三個都是這裡土生土長的家生丫頭,我不過是二爺採買來的孤女,原是我父母雙亡,我叔父將我賣了,不說在這裡無親無故的,便是出得了這裡,也不過就是無親無故的,如今又在這麼個好地方兒服侍老太太,老太太極疼惜下人,從不曾戳我們一個手指頭,也常有些打賞,我們的月錢自是二兩銀子每月呢!我這樣人原是不配的,只老太太說喜歡我安靜,便要將我留在屋裡。老太太已待我這樣好,連日的身上又不好,我便不能再用這些小事煩她去。”
說到這裡,她便止住了,仍舊道:“我這樣人,得老太太這樣賞識抬舉,已經心滿意足了,不過受些閒氣罷了,比起頭先在家裡捱打不知好了多少呢!”
林旋兒見她懂事,也笑了不提,才又問:“對了,方才遊船的時候,我聽老太太說,她只有一個兒子,為何卻排名三爺?”
“先生說這個?”雪蟬將桌上的茶碗兒都放好,一面整理,一面輕笑道:“其實三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