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這個我曉得啊,昨日你們問琴丫話時,我在邊上坐著呢……”錦曦哼哼唧唧道,趴在孫氏的腿上,舒服的換了個姿勢。
“曦兒,過了年,你也十三了,琴丫跟你,就差幾個月份……”孫氏吞吐著,手指在錦曦披散開的青絲上停了下來。
“娘,你該不會是也急著要把我攆出家門吧?”錦曦趴在那裡,吃吃低笑了兩聲,孫氏今日真是奇怪,折騰奔波了一日不累麼,還跟她這談論這些?受啥刺激了?
“哪裡會呢,娘巴不得你和柔兒啥時候都在身邊,可是,有些事不是娘想要咋樣,就能咋樣的,閨女大了,總得出門子,過自個的日子呀……”孫氏說著說著,聲音就酸澀起來,說不下去了。
錦曦抬起頭,眨巴著一雙明亮的眼睛詫異的看向母親,因為疲倦,眼底有一圈淡青色的陰影,但這並不妨礙她眼底一閃而過的警覺。
“娘,好端端的,你怎麼說起這些來?你怎麼了?跟我說!”錦曦抓住孫氏的手,沉聲道。
孫氏擠出笑,看著錦曦,又看了一眼被錦曦塞到床裡面去的那隻包袱卷,張了張嘴,欲言又止。
錦曦也隨著孫氏的目光瞧去,依著這幾年的相處下來,她對孫氏脾性的摸透,頓時就恍然過來孫氏今夜的反常為何故了。
錦曦撫額,文鼎託阿財給她捎東西來,她竟然都沒顧得上細瞧,只曉得是衣裳便對了。難不成裡面有什麼不該有的東西,被孫氏瞧見了,所以她多想了?
不可能的,文鼎又不是楊峰。他做事素來穩妥,豈會在這樣的節骨眼上,在捎帶的包袱裡放唐突之物!
何況,她跟文鼎之間,從來都是發乎情止於禮,且這份情,與男女之情無關。
錦曦心裡有底,三兩下利落的開啟包袱卷,包袱卷是松的,顯然孫氏真的在先看過了。
這也沒關係!錦曦想道。目光隨即落在攤開的包袱卷裡,眼裡有一絲光亮一閃而過。
最上面的,是一雙暗黃色的鹿皮軟靴。錦曦從來沒有穿過軟靴,都是穿孫氏和桃枝納的千層底的布鞋。
這雙軟靴。不論是顏色,式樣還是做工,眼一看,手一摸,就能感覺出它的好。鞋底輕軟厚實,跟地面接觸的地方有掌釘。靴子裡面顯然是加了大料。又暖呼又舒服。
錦曦用手指比劃了一下靴子的大小,臉上也有點驚訝,跟自己腳的尺碼,簡直就是吻合的!
靴子下面是一件銀紅色的斗篷。麗而不豔,明而不炫,在燭火下,泛出低調卻又迷離的光澤,如彩虹倒映在水中,默默流淌過溫潤人心的暖意。
錦曦不喜歡穿大紅大綠的衣裳,但是眼前的這件銀紅色的披風,卻讓她一眼就生出喜歡之意。隨即半跪在床上。將披風整件抖開來。
斗篷裡面。也是大有乾坤。一層黑壓壓的茸狀的內膽。手順著摸過去,像是抹在一汪春水暖流上。逆著摸,則能感覺到一根根黑色的軟毛鑲嵌其中。
“這是什麼毛?比兔子毛柔軟。又比鵝毛堅韌,比鴨絨慎密……”錦曦低頭打量著,確實沒見過這種材質。
“估摸著,是黑天鵝絨。”孫氏在一旁輕聲提醒。
錦曦詫異的看向孫氏,黑天鵝絨?那是什麼玩意兒?只是一個單純的衣料材質的名稱呢,還是當真的黑天鵝的絨毛?
“先前慶陽也看了一眼,他說像是黑天鵝絨,不過也不能打包票。他從前在慶安府城的老東家那,府裡出去的貴人回來省親,袖口綴著的一圈黑絨,就說是黑天鵝絨,皇帝賞賜的,跟你這披風的內膽一眼掃去有五成相似。”孫氏解釋道。
蔡金山一家在來錦曦家前,是在慶安府城的一大戶人家做事。那大戶人家有位小姐送進了宮,被皇帝封了貴人。這些,董媽跟孫氏和錦曦她們都說過一二。
後來那戶人家也不曉得因何犯了事,一大家子還有族裡的人,都下場悽慘。聽說宮裡那位貴人不久也得了病,沒多久就一命嗚呼了。
所以董媽時常跟孫氏在一塊幹活的時候,就不停的唸叨,女孩兒家,還是不要送進皇宮的好,在跟近找戶門當戶對的,看著她結婚生子,那才安心!
“是黑天鵝絨啊?怪不得……”錦曦喃喃道,怪不得她識不出這料子,原來,竟是如此稀罕難尋之物。
“曦兒,你覺著,文兄弟那人如何?”孫氏突然低聲問道。
錦曦愣了一下,轉過臉去一臉莫名的看向孫氏,手裡還託著那件斗篷。
“娘,你這話啥意思?曦兒不明白。”錦曦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