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積雪初融,小道上必定有些地段是泥濘不堪。我們還是走這官道來得快。”
簾子後面傳來小姐低低的‘嗯。’了一聲,便沒有其他聲音。
阿財不放心。又道:“那事……小姐也莫要太過焦憂,少主吉人自有天相,福伯即便傳信給小姐,想必也是告知少主回來一事。少主身子並無大礙。”
這回,簾布後面的小姐不能淡定了。阿財本還以為小姐會把壓在心裡的各種擔憂跟他說出來,沒想到小姐只是動了動身子,然後,車廂裡面焦躁的情緒再次被壓了下去。
“嗯,阿財,我不瞎想。很快就能到了,到了一看。是何情況都清楚了。”
錦曦收聲道,攤開手,掌心裡握著阿貴先前交給她的那張小紙條。上面是福伯的字:主病重,望速歸。
病重?病重!錦曦不由想起半年幫文鼎換藥,他身上那些慘烈的傷,手指下意識揪緊了。
阿財再無話說。轉過身來保持沉默,阿貴不停的揚鞭催馬。錦曦從車廂兩側的小窗裡看著外面飛馳而過的景物,隆冬時候,破近年關,官道兩側的白樺樹葉子枯落,一根根樹幹光禿禿的矗立在路旁。
衰草連天,遠遠近近的視野裡,大多是黑色的凍土。看得人心情更加焦灼。
終於,馬車駛進了長橋鎮,徑直去了鵲橋巷子的文鼎住所。
熟悉的巷子,熟悉的小院,錦曦已經有將近半年的功夫沒有過來這裡。院門從裡面開啟,站在門口的老者福伯,頭上的白髮突然多了許多,背也微微佝僂了一些,老態備顯。
看到站在門口的來人是錦曦,福伯的眼眶當即一紅,抬起袖子擦了下眼角,欣喜道:“錦曦姑娘,你來了?可比老奴預料的還要快!”
“福爺,小姐一接到你的飛鴿傳書,就馬不停蹄的趕了過來,路上都沒歇半步腳喝半口水。”阿財道。
錦曦抬手製止住阿財的話,問福伯:“文大哥幾時回來的?如今什麼情況?”
“回來已有三日了,一直不讓老奴給二虎少爺他們知會一聲。至於少爺的病況……小姐,老奴三言兩語說不清楚,等會小姐去見了少爺,自然就明白了。”
聽福伯這麼一說,錦曦的心裡更是七上八下。
“小姐辛苦了,老奴實在是沒有法子,想著從前小姐於少爺的情分,就冒昧給小姐去了書信。萬望見諒,快裡面請!”
福伯說著就讓開身,錦曦也沒跟他多做客氣,跨進院子一邊朝後院文鼎的住所趕去。阿財和阿貴自覺的留了下來,隨著福伯去了。
錦曦再次走進後院,順著左側的抄手遊廊徑直往文鼎的屋子裡趕去,不過才大半年沒過來這裡,可眼前這些熟悉的場景卻恍若隔世。
錦曦站在文鼎的屋門外面,深吸了口氣,這才輕輕叩了幾聲門。在來的這一路上,她都在心裡不停的想象著文鼎的傷勢會是怎麼樣,她要如何去安慰開導他。想要給受傷受挫的人帶去良好的心裡疏導,首先她自己得要保持一顆輕鬆樂觀的心態才成。
“進來。”屋裡,傳出一句淡淡的聲音,低沉,清冷,卻又是那麼的熟悉。
錦曦徐徐吐出一口氣,伸手推門進了屋子。
沒有想象中的,如上回那般的滿屋血腥和藥味,也沒有想象中的,四下的窗戶都緊閉的晦暗陰潮。
屋子裡,光線明亮且柔和,屋裡的傢俱擺設,亦如從前他在時那般井井有條。牆上掛著書法大家的字畫,桌上倒扣著茶壺茶盅,挨著東牆是一排書架,書架下襬著一張書桌,桌上筆墨紙硯俱全。一旁的半人高的青花瓷瓶裡面,插著一把含苞待放的臘梅。
床上的帳幔從兩邊挽起,床裡面還掛著一副弓箭。柔軟的被子掀開一角,顯然,人已經下了床。
錦曦稍稍訝異了一下,目光從床上移回,終於在南面的窗戶下看到了那個熟悉的背影。
他坐在一把有靠背的大紅木椅子上,椅子上面墊著柔軟的座墊,他披著外面的衣裳整個身體靠坐在椅子裡,背對著錦曦,面向南面的窗外。
錦曦往前走了兩步,又打住,試探性的喊出了一聲:“文大哥?”
自打認識他的頭一日起,每每出現在人前的文鼎,從來都是身姿挺拔,如蒼松翠竹,傲然而立。縱然上回他身負重傷,也是傲氣不減。何嘗見過他這般慵懶無力的陷在椅子裡呢?
聽到身後的喊聲,文鼎並沒有如錦曦預期的那樣驚喜回頭,他依舊坐在那裡,目光似乎被窗外的什麼好景緻給吸引住了,頭也不回,聲音卻淡淡,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