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蟾收回手用衣袖把眼淚擦了，卻說不出話來。
“外面兵荒馬亂的，孩子不知道多擔驚受怕呢，你倒在這裡說風涼話！”玉蟾爹倒好像知道女兒的心思，說了玉蟾娘幾句，然後向玉蟾說道，“等天亮以後你也回去看看吧，樓裡的人都很擔心大少爺卻也不知道里面情形究竟如何，今天掌櫃的到月府去看，卻被人攔在了外頭，也只有你能見著大少爺。”
玉蟾低著頭使勁地點了點。玉蟾娘本來還想說贖身的事，見著女兒這樣子也沒再說下去，神色卻是凝重了許多。
事實上，月望會打斷月華的手也是一個意外。昨天，月望剛剛下衙便從守在衙門口的小廝那裡聽說了月華的行徑，當下就氣不打一處來，但他仍分輕事情輕重，先到旃家去賠禮道歉，沒想到卻吃了一個閉門羹，回家以後便將月華捆起來行家法，誰知，月華被打了板子也不肯鬆口認錯，甚至還出言頂撞，月望氣得親自抄起板子往他身上打，月華伸手一擋，右手臂便生生地被打斷了。
聽到月華的慘叫之時，月望也感受到又悔又恨，但作為父親和家長，他卻拉不下臉去問月華的狀況，直到月旃氏告訴他找了大夫替月華接了骨，痊癒之後不會留下疤痕，月望才稍微放下了心。
這天半夜，月望便收到訊息，說旃潔靈半夜裡懸樑自盡了。於是，月望一大早便領著幾個護院、小廝走進了永輝堂，那幾個小廝手裡還抬了一副擔架，準備抬著月華去旃家請罪。綠萍見狀都嚇了一跳，忙吩咐幾個小丫鬟過去行禮，晴雨卻悄悄地進了正屋。月望卻並沒有立即讓人進去，只問綠萍問道：“他怎麼樣了？”
“昨天晚上疼了半夜，剛剛才睡著不久。”綠萍低聲地說道，一邊瞟向月望身後那幾個小廝。
月望這個時候忽然有點猶豫，他沉吟了好一會兒，他讓身後的人候在院子裡，獨自一個走進了月華的寢房，在內室與外間相連的隔扇處，他便見著月華側著趴在床上，右手吊在胸前，看起來十分難過的樣子。
這時，晴雨有些慌亂地從屋子裡走了出來，匆匆地向月望行了一個禮，說道：“老爺，大少爺請您進去一趟。”
月華還醒著？月望愣了一下，隨即吩咐道：“你出去。”
晴雨便退了出去。
月華趴在床邊，伸出完好的左手抓了一個軟枕往自己胸前塞，月望見他吃力便過去幫了他一把。月華蒼白的臉上浮起一絲微笑，說道：“多謝父親。”
月望愣了一下，也不說話。
“父親這是要綁我去旃家賠罪嗎？”月華問道。
“旃家的姑娘昨天晚上自盡未遂。”月望正了臉色，說道，“於情於理你都應該上門去賠罪，這件事容不得你拒絕。”
旃潔靈會自盡？月華打從心裡不相信。但他並沒有出言拒絕，卻忽然說起了不相干的話題：“父親，您還記不記得我小時候，您把我抱在膝上給我講故事，那個故事是……哪吒鬧海。哪吒殺了龍王三太子，龍王大怒，向哪吒的父親問罪，還要水淹陳塘關，為了不連累父母家，哪吒削骨還父，削肉還母……”
月望卻還是靜靜地聽著，心裡卻隱約有一種難堪的感覺同，月華便繼續說道：“如今我母親已經死了，而父親親手打斷我的骨頭，這份生養之恩也算可以還了吧？”
月望忽然雙眼緊緊地盯著月華，卻又忽然意識到自己好像已經有十多年沒再這麼認真地看月華了，但是，現在的華卻已經不是他能看得懂的了。月望勉強維持著臉上的威嚴，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
月華小心地動了一下，低頭看著軟枕上的花紋，慢慢地說道：“父親，你把我逐出家門吧。”
“逐出家門？”月望一震，說道，“你寧願被逐出家門也不願意娶旃家的姑娘？”
“與我願不願無關。”月華說道，“萬戶侯的意思父親不會不知道，如果現在您抬著我去旃家請罪，那旃家與月家的親事就是非結不可了，但那樣一來，父親等於改弦易轍投於趙王之下，將來恐怕不免被人恥笑，何況趙王兇殘暴戾未必能久居於上，他日萬戶侯勢力一旦恢復便不會再重用父親，但若不去，趙王若追究起來則月家難以保全，想必父親也正為這兩難的局面而憂心。”
月望被月華一忽兒任性，一忽兒理智的性情弄得有些亂，他說：“你既知道，為何還做出如此禍害家族的事情？”
“因為我有一個辦法可以解決這件事。”月華說道，言語中是從未有過的冷靜，他說，“父親不妨把一切都推在我頭上，我素有紈絝不肖之名，京城裡人人都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