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小丫頭子們說的那樣,大年初二,汝南王果然與王妃一道來了慕府。
慕老夫人十分得意,端端正正坐在主座,穿上了她最好的衣裳,把最華貴的首飾都戴上,頭髮上,手腕間,到處都是亮光閃閃,一看就是珠玉錦繡,通身榮華富貴的派頭。
慕瑛並未做刻意的打扮,妝容淡淡,穿著嬌黃的衣裳,外邊披了件淺紫色的羽紗斗篷,鑲著白色毛邊兒,瞧上去粉嫩嫩的一張臉。她與幾個弟弟妹妹坐在右首的座椅上,看著慕老夫人那可以的打扮,心中暗自嘆息了一聲,祖母到現在還未看破這富貴局,迷魂陣,穿戴成這般模樣又能說明什麼?汝南王難道沒見過滿頭珠翠的貴夫人?本是想打扮著好不讓女婿看輕了自己,可這般虛張聲勢,倒不免讓人看了笑話。
大虞慕家,還用得著那些身外之物來添名聲不成?慕瑛低頭看著自己身上的衣裳,王氏才給她做的,依舊是用了宮裡那種風格,分寸把握得恰到好處,既不張揚,可卻一點都不寒酸,穩重而含蓄。
雙面雲錦門簾的喜鵲登梅圖案十分應景,隨著那北風颳過來,門簾不斷微微晃動,上邊的喜鵲似乎也在不斷的跳躍,上上下下,好像在報著喜訊一般。
“來了來了。”一股冷風颳著進來,打門簾的小丫頭子挑開了簾子,欣喜的朝裡邊高聲喊了一句:“汝南王,汝南王妃到。”
前堂裡的人都朝門口看了過去,就見一群人魚貫而入,走在最前邊的額是汝南王妃,她的身邊並排走著一個穿著淡青色長袍的中年男子。
慕瑛打量了一眼,就見那汝南王氣質清俊,與一般的富貴王爺大相徑庭,沒有圓滾滾的身子,也沒有滿臉的俗氣,若不是親眼見著他走在姑母身邊,或許根本沒有人會將他與王爺這個身份聯絡起來。
汝南王頭戴紫金冠,身上穿的長袍是蜀錦的,只是在領口出有繡花,其餘再無別的刺繡,一條翠綠的玉帶,上邊繫著一條鵝黃色的絲絛,掛著羊脂玉的玉珏。這種打扮,京城裡稍微有些錢的富貴人家的公子哥兒都會這般穿戴,實在是普通。
“小婿給岳母大人拜年了。”陪著汝南王妃走到慕老夫人面前,汝南王深深行了一禮:“庶務繁忙,這麼多年未曾登門拜府,還請岳母大人寬宥幾分。”
慕老夫人趕緊伸手攙扶:“汝南王不必多禮,你每年都有打發人送來節禮,心意是到場了。”
袁媽媽趕緊引著兩人在左首坐下,剛剛好挨著慕華寅與明華公主的座椅,汝南王又與慕華寅寒暄了一番:“多年未見兄長,甚是想念,原本以為在宮中夜宴能見到,不想兄長卻未能到場,實在遺憾。”
慕華寅笑了笑:“今日見了,也是一樣的。”
汝南王點頭:“幸甚至哉。”
慕微的小腦袋湊了過來,攀著慕瑛的胳膊,低聲問:“姐姐,父親與姑父在說什麼?怎麼微兒一點也聽不懂。”
慕瑛笑了笑,都是些場面上的話罷了:“微兒現在還小,等再過幾年自然就知道了。”
這邊姐妹兩人竊竊私語,那邊慕華寅與汝南王已經高聲說到了時政:“雖然我沒去夜宴,卻也得知了些事情,聽說皇上要實行推恩令,可真有此事?”
汝南王臉上露出了歡喜神色來:“是,可真是讓人放了心。”
這次來京城,汝南王本以為皇上會有什麼舉動,縱觀歷史,各種事變兵變,並不是沒有前車之鑑。本來已經做好了有去無回的主意,可萬萬沒想到,他想的,和皇上所做的,完全是兩回事。
除夕夜宴上,赫連鋮丟擲了一句話:“各位府中是不是有世子之爭?”
眾位王爺聽了他說這樣的話,心中惴惴不安,這世子之爭跟太子之爭只差了一個字,難道皇上是準備拿這話做個開頭,然後來一篇大文章?有膽子小的,臉色發白,差點就要端著酒盞出去跪倒在玉階之前,痛哭流涕向赫連鋮表忠心。
“俗話說手心手背都是肉,與其讓後院爭得不可開交,不如以旁的法子安撫之。”赫連鋮看著眾位叔伯的臉色,心中只覺痛快,雖然他是晚輩,可威懾力一點也不減。
“敢問皇上,究竟是什麼法子?”有大膽些的,端著酒盞朝赫連鋮晃了晃,心裡琢磨著,莫非皇上要將自己的兒子都拘到京城來不成?
“皇上百忙之中還為我們著想,我們實在是感激不盡。”
“推恩令。”赫連鋮的嘴唇邊露出了一絲笑容,掃了一眼大殿眾人,見個個睜大了眼睛望著自己,臉上帶著一種敬重畏懼的神色,第一次感受到了帝王的威權,心中無比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