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摔的姿勢過於高難,令守在門外的衙役一時間都忘了去接一把。
當韓孟一臉血從地上爬起來時,姚捌都被鎮住了,幸得師爺機警趕緊差人去找大夫。
姚捌回過神來後問師爺,“今日輪到誰升堂?”
師爺回道:“劉推官。”
推官,是大漢各府的佐貳官,屬順天府和應天府的為從六品,其餘的皆是正七品,掌刑名和贊計典。
而這劉推官又正是姚捌的大舅子。姚捌是知道自家大舅子的,認死理不懂變通,不然也不會一把年紀了還是從六品的小官,倘若不是姚捌提攜如今還是芝麻綠豆的七品官。
韓孟也顧不上兩管鼻血,捂著鼻子就跟姚捌到左廳的公堂去看個究竟。
還未走進便聽到一聲驚堂木,“既然你是有誥命的官家夫人,那何來這妓坊的銀票。”
這真是有些讓韓姨媽為難了,在兒子面前除非腦袋被驢踢了才會說是從外甥女那裡訛來的,可不說清來源又有損她多年經營來的名聲,該如何是好呢?
韓姨媽再生急智,男人上勾欄院也不過是風流韻事一樁,談不上什麼丟臉不丟臉的,因此韓姨媽心頭一定,道:“我家老爺上闌珊坊得的。”
聽到闌珊坊幾字,韓原海面色有變,似乎明白了什麼,一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母親。
劉推官止不住笑道:“別人上勾欄院都是給窯姐兒銀子,你家老爺卻是得窯姐兒的銀子,到底是誰在賣?”
頓時堂上一陣低低的嗤笑響起。
此時已經繞到後堂,正準備讓師爺去知會劉推官一聲的姚捌頓時腳底一滑,韓孟更是覺得火氣上湧兩管鼻血倒衝,一時從口中噴出老血二兩來,昏厥了過去。
後堂的兵荒馬亂,並未波及到堂上,官司還在繼續。
韓姨媽也不知是氣的,還是羞的,臉紅脖子粗的高聲道:“放肆,你們竟然侮辱朝廷命官,我定要讓我家老爺參你一本。”
“咚”的又是一聲驚堂木,劉推官喝道:“大膽,竟敢在公堂之上喧譁。倘若你家老爺不怕被御史彈劾為官行為不端有礙風化,那就大膽去參本官。”
一直跪在一旁的韓原海趕緊拉拉韓姨媽的袖子,讓她稍安勿躁以求後策。
無奈韓姨媽氣頭上,那肯善罷甘休,越鬧越來勁。
眼看著劉推官將令箭丟出,韓原海眼疾手快在令箭未著地時便撲去接住,回頭對韓姨媽道:“娘,你這般大鬧公堂,到時就算爹來了,也救不了你。”
此時,韓孟悠悠轉醒,姚捌的師爺趕緊出去和劉推官耳語幾句。
韓原海則在堂下撲通撲通地磕頭,“大人,這些銀票雖不是我母親的,可也並非竊取而來的,是……是我家表妹的。”
韓姨媽一聽想去捂住韓原海的嘴已經來不及了,“你胡說些什麼,這些銀票就是我的,就是我的。”
韓原海羞愧難當地抬頭看韓姨媽,“娘,表妹已經被你逼去廟裡了,為何你還不放過她,還要奪她的銀子,你讓她一個姑娘家以後如何度日?娘,當年姨父對我們家百般照顧,如今且不說以湧泉相報,卻將他留在人世的唯一血脈逼迫至此,姨父姨娘泉下有知……”
韓原海的話戛然而止在韓姨媽的一個耳光中。
而韓孟則恨不得再度昏厥過去,以眼不見為淨姚捌那種看他們一家子是“奇葩”的目光。
姚捌的算盤不過是看在如今皇帝對韓施巧多有偏袒,不論韓家今後是否得雞犬升天,如今攀上幾分交情不得罪了去總是沒錯的。
於是便有心做順水人情請韓姨媽保媒,可如今見識了韓姨媽的德行,姚捌尤為擔憂兒子的姻緣。
請這樣的人保媒,別到時親家沒結成,倒成了仇家了,姚捌不由對韓孟道:“吃了這場官司,嫂夫人怕是也沒心思為我兒保媒了,這還是延後再做打算罷。”
這兩家結親那有延後的道理,這無疑是借韓姨媽保媒拉近兩家關係的事黃了。
韓孟就覺得臉面丟盡,連吃了韓姨媽的心都有了。
堂上,韓原海摸摸火辣辣的臉頰,卻堅決繼續道:“大人,這些銀票的確是我表妹袁瑤的,絕非來路不明的不義之財。表妹如今就在南山寺,可請她來作證。”
嗷的一聲,韓姨媽哭罵開來。
劉推官看看堂下捶打著兒子的韓姨媽,又看看身邊的師爺,見師爺點頭,雖心中不悅被幹預,卻也不得不扔出令箭,讓衙役去南山寺請袁瑤來。
回頭再說袁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