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用盡了力氣一般。因此此時朱見深說的那句話他也不知有無聽見,並沒有回答,然而胸口還在微微起伏。
朱見深在心中嘆息,皇權是否真如此誘人,英宗都已經這個樣子了,仍舊念念不忘要除去柏家。可惜,在他的心裡,英宗那所謂的隱患根本無關緊要。寧錯殺不放過的信條和糾纏不止的罪孽,也是時候該結束了。
想到這兒,朱見深站起了身,走到了錢皇后身邊:“母后,為何父皇突然就。。。。。。?”
錢皇后嘆了一口氣:“皇上的身子本就不好,今日在花朝晚宴上不慎喝了一杯酒,回來時又吹了些風,到坤寧宮的時候突然就倒下了。。。。。。”
英宗這身體何止是“不好”這麼簡單?早在太子監國的時候,他就已經病入膏肓了。之所以還能偶爾出現,不過就是靠著良藥吊著命罷了。若是他不這麼操心,或許還能活的更久一些,偏他雖然看似放下手中權利讓太子監國,實則還是讓薛時均盯著朝中宮中的一舉一動,每日向他彙報。操心的事情多,身子所受的負荷自然也就更多。
“那太醫怎麼說。。。”今日這架勢,急衝衝地前來尋人的王順和坤寧宮正殿內跪著的臉色蒼白、驚慌不已的那些奴才,簡直就像是英宗要駕崩了一般。
錢皇后嘆了一口氣:“太醫說。。。。。。皇上恐怕是大行將至了。”
朱見深回頭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英宗,眼眶也不自覺地紅了。錢皇后看到他這個樣子,強忍著的淚最終還是決堤:“太子是個孝順的好孩子。。。。。。皇上他。。。。。。”說到最後,已是泣不成聲。
朱見深馬上做出了決定:“兒臣在這裡陪著父皇吧。。。。。。”
錢皇后點了點頭,復又坐到了床邊、握住了英宗的手。
天順八年二月十六這一天,天還沒有大亮,整個紫禁城就已陷入了一片忙亂之中。滿朝文武也終於明白,他們最最尊貴的皇帝陛下、阿不、現在應該是大行皇帝了,之前並沒有裝病,身子的確是不行了。這不,在距離太子監國短短的兩月之後,大行皇帝就駕崩了。
柏芷得知這個訊息的時候,正是半睡半醒之間。當芳汀進來喚她,告訴她這個訊息的時候,柏芷這才完全醒了過來,也清楚了太子為何一晚都沒有露面。
這日一早,尚儀局就遣人送來了喪服及一應顏色清淡的首飾。大行皇帝駕崩,整個後宮都陷入了驚恐之中。許多新進被選入宮伺候大行皇帝的秀女俱都人心惶惶,她們雖然甚至沒有伺候過大行皇帝,然而卻要為他殉葬。最後還是仁慈的錢皇后下了懿旨,說是先皇臨終前免了這殉葬制度,若是未曾受過先皇寵幸的妃嬪秀女,待得百日後便可放還出宮。
大家這才放下心來。說來諷刺,雖然英宗在世時這些嬌滴滴的小姑娘拼了性命都要見上英宗一面、最好能得了他的青眼而承寵,然而現在英宗一去,大傢俱都拼了性命地保持自己的清白,好出宮過自己的日子。
然而不論英宗留下的那些女人們再怎麼鬧騰,慈慶宮裡頭的女眷們可是一丁點兒動靜也無。大行皇帝剛剛駕崩,本就是分外敏感的時期,太子殿下忙得不可開交,錢皇后與周貴妃又隱成水火之使,聰明人這時候就不該湊這個熱鬧。更何況,柏芷她們三人尊卑未定,這本就是件比較尷尬的事情。
因此英宗崩後,柏芷與那吳王二妃只隨著後宮女眷一同前去英宗靈前哭了三日,餘下的日子便開始呆在慈慶宮內了。
既然無事,柏芷索性就窩在清漪閣裡頭抄抄佛經。修身又養性。然而不知道為什麼,柏芷的心總是靜不下來。不是抄錯了字,就是暈染了墨汁。被裁掉寫壞的宣紙躺滿了一紙簍,正正經經抄的經卻沒兩三頁。
自己這是怎麼了?連柏芷都覺得奇怪。似乎自從花朝晚宴那日起,就是這副心神不定的樣子。有個人影總是在自己腦子裡揮之不去,總是會想起他說的一句又一句話。
“小心門檻。”
“芷兒,你是不是,有些不高興呀?”
“食不言寢不語,芷兒快乖乖吃飯!”
“孤這麼喜歡芷兒,但是芷兒心裡頭似乎一點都沒有掛著孤呢!”
“你只要知道,你在孤心裡面是非常重要的。”
。。。。。。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他竟然已經偷偷住進了她的心裡,即使不過十幾日未見,竟然已經開始想念。
“噗通”、“噗通”、“噗通”。。。。。。柏芷伸出左手輕輕地撫上了自己不停跳動的胸口,長長地吐出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