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是無法想像的。在大陳海域,我軍完全可以取得制空、制海權。
敵方的強項是,經過多年設防,已構建形成了永久性的防禦工事。地堡、塹壕、雷場、各種障礙物遍佈整個島嶼和水際灘頭。敵火力密集,且有坦克作為反突擊的力量,敵艦駐防大陳海區,與陸上相互呼應。大陳各島四周全系巖岸陡壁,縱深山地縱橫,海面遍佈暗礁,利防而不利攻。
我方的困難是,大陳主島距離大陸50公里以上,只能靠艦炮和航空火力支援,而用於火力支援的艦隻和轟炸、強擊航空兵又不足,難以形成對上陸部隊有效的火力掩護。
基於對敵我雙方基本情況的分析,作戰會議形成兩種意見:
一種意見是,以突襲的方式,使用一部兵力攻擊大陳外圍的一江山島,吸引敵注意,集中主力直取上、下大陳,在敵人沒有做出反應前,一舉攻佔大陳。
另一種意見是,戰役分3個階段。首先以海、空軍和岸炮部隊實施預先打擊,奪取戰區制空、制海權;然後攻佔外圍屏障一江山島,建立炮兵陣地,摧毀大陳防禦體系;最後發起對大陳主島的攻擊。
會議上,爭論是激烈的,氣氛是緊張的。不難看出,爭論雙方潛在的立論基礎是對使用兵力數量和可能的評估上。
按照我軍解放戰爭和入朝作戰的經驗來看(那時我軍還沒有作戰條令),予敵3到5倍的優勢,這一仗就可以打了。持一舉攻佔意見的同志認為,現在無論在兵力還是在火力上都遠遠超出這個比例,應該是有勝利把握的。何況,直取大陳可以保證戰役的突然性,而分階段的行動,等於把意圖告訴了對方。愚蠢!
反方當然也不示弱。華東軍區的所在地南京,是何許地方?是當時軍事思想最為活躍的地方。江南多才子,這且不說,重要的是,新中國的第一所高等軍事學院建在這裡,由我國著名的軍事家劉伯承元帥執掌。華東和其他戰區的大批的部隊指揮員和高階參謀人員來到他的麾下,按現代戰爭的標準,回爐鍛造。劉帥年輕時畢業於蘇聯伏龍芝軍事學院,在這所學院的大門上寫著這樣一段赫赫有名的話:“一切戰術要適合一定的歷史時代,如果新的武器出現了,則軍隊的組織形式與指揮也要隨之改變。”這大概就是劉帥辦學的宗旨吧。雖然取得政權才短短的幾年,但人民解放軍中新的因子生長起來了。有這麼一部分人,他們開始直面一場新的戰爭,以一種全新的眼光來審視和挑戰曾經有過赫赫戰功的前輩們了。
他們首先對使用的兵力兵器做了詳細的計算。海上的登陸作戰和我們過去習慣的陸地攻防作戰有著本質的不同。由於沒有地形可以遮蔽和利用,部隊的戰場機動完全要靠火力來掩護,也就是說獲取絕對的海、空優勢,是登陸作戰最基本的條件。他們是這樣計算的:
從世界主要國家軍隊渡海登陸作戰的原則看,登陸和抗登陸雙方的兵力對比通常是3~5比1,也就是,防禦方如果是一個師,進攻一方至少應該是3個師以上。同時,按美軍在仁川登陸的情況看,一個登陸兵通常需要5~7個保障兵。擺在華東軍區面前的問題是,打這樣的一場仗究竟需要動用多少兵力呢?
據此,大陳守軍一個加強師約2萬人,我方登陸部隊則應在6萬~10萬人,保障人員應不少於30萬~70萬人。如果取其下線,按6萬登陸兵計算,那麼需要多少登陸艦艇呢?一艘登陸艇裝載50人,一艘登陸艦是500人,再加上火炮、裝備,這樣算下來,僅裝載登陸兵的登陸艦船就不下幾百艘,這還不算其他戰鬥艦艇和輔助艦艇。
再者,大陳島是個不足15平方公里的小島,敵人苦心經營多年,部署完善,工事堅固,火力密集,屬於要塞式的防禦。對這樣的島嶼進攻,在作戰樣式上,華東軍區當時給它起了一個特別的名字,稱之為“對中等築城海島的進攻作戰”。(注:華東軍區《大陳戰役總結》)現在看來,這應該是個創舉,它在登陸作戰中引進了一個新的概念。這與美軍的諾曼底登陸、仁川登陸,以及我軍對海南島的登陸在作戰性質上都有本質的區別,這些屬於在寬大正面的作戰行動,突襲成功的可能性大,主要戰鬥發生在搶佔灘頭後抗擊敵人的反突擊階段。而大陳和一江山作戰,近似於美軍硫磺島、塞班島作戰,主要在於搶灘上陸,奪取灘頭陣地。由於敵人部署密集,上陸地段狹小,突襲的可能性很小,只能強攻。再則,大陳與金門不同,它遠離大陸50多公里,我軍炮火無法掩護,全靠海空軍的火力,無形中增大了對裝備兵器的要求等級。對這樣一個小島,兵力多了擺不開,少了突擊力量不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