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子騫面色難看,對顧淮這個父親,他們兄妹從來都敬重有加,往日也唯有自己那寶貝妹妹不懂事時會以這樣的語氣與他說話,可現在他真的是忍不住。
顧淮聞言,臉上的激動頓時全都消失,只剩下濃濃的黯然,整個花廳內的氣憤沉沉,壓抑得讓人覺得呼吸都異常困難;他低下頭,薄唇微微抿著。
“怎麼,說不出話來了?還是不知道該怎麼說?”顧子騫冷冷地凝著他,嘴角微微揚起。
“子騫,你一定要這樣說話嗎?”顧淮低下頭,往日的傲氣,往日的清高,因為近來看慣那些人的嘴臉,已經都熬得差不多了,對顧子騫的冷嘲熱諷,他也只是沉默以對。
顧子騫瞧著他這般模樣,心頭原本是有氣的,現在也消得差不多了,只是冷凝著顧淮,面色難看,“如果做不到心疼,也請你不要再去招惹妹妹了。”
“我……”顧淮低下頭,心裡合該是明白的,他身子顫抖了下,“汐兒她……還好嗎?”
顧子騫冷冷地看著顧淮,“妹妹好不好跟你有關係嗎?你不是如今嬌妻在懷,女兒在側,哪裡還會想到我們。”說著低下頭,笑聲低低沉沉透著無盡的蕭瑟又好似濃濃的自嘲,“左右你跟娘已經和離了,我們……我們會好好的,都會好好的。”
“秋姨娘和孟姨娘我都已經送走了。”顧淮原本張口想要說什麼,可到了嗓子眼兒的話都被他給生嚥了回去,只能嘆息著解釋道,“往日無論對錯,玉兒和香兒始終是我的女兒是你們的妹妹,就算我兩跟她們劃清關係,可也總要保證她們以後的生活。我真的沒有……”
“夠了,我不想聽!”顧子騫閉上眼深吸口氣,轉頭看著顧淮,“以後別再拿你們顧家那些腌臢事兒來勞煩汐兒,不然……”他低下頭,“當初我敢斷了安伯候府的糧,現在就敢斷了你們所有人的糧。”這些人膽敢讓自己的寶貝妹妹不舒心,他就讓他們永遠都沒辦法舒心。
蘅蕪商會的根底遠比他們現在看到的更強大;明面上司徒家、南宮家,蘅蕪商會三足鼎立;但如果真的是三足鼎立,他們憑什麼要幫顧子騫抵制安伯候府。蘅蕪商會真正的力量,早已經滲透到了涼都……不,是掙個西楚商業的最基層。可以這麼說,在十家店鋪中,至少有五家在蘅蕪商會手上,再加上蘅蕪商會派出去的走商、遊販;士農工商,那些達官貴胄,王公貴族向來看不起的商人,怕是他們從來都沒有想過,一旦蘅蕪商會徹底罷工,整個西楚都會陷入癱瘓中,至少比現在要弱上數倍。
顧淮聽了低下頭,薄唇嚅了嚅,“子騫。”
“哼!”顧子騫冷冷地輕哼一聲,端起時雨剛碰上來的茶水一飲而盡,只是在嚐到味道之後卻是眉梢淺淺地揚了揚,深凝著顧淮,眸色暗了暗。往日非明前龍井不喝的他竟然也會碰這種劣質的茶葉。
“我知道蘅蕪商會背後做主的人是你,但……有些東西沒有你想象的那麼簡單。”顧淮低下頭,對這個兒子,因為大兒子和二兒子從政、從軍,於他,他自來就沒有什麼要求。知道他從商,便是所有的人都認為他這是在墮落,可是他沒有;曾經受過的苦,跟蘇怡兩個人相互扶持著生活的那段日子,沒有人比他更明白商人的重要性。現在是上面那位沒有注意到商人的力量,一旦被他注意到,那自己的兒子怕是就危險了,“韜光養晦,以前的你能夠做到,現在你也應當明白。如果一旦被上面的人注意到……”
“……”顧子騫卻是沉默了,在他最初時建立蘅蕪商會的時候,便不自覺的將大部分都轉移到了地下,現在看來的確是明智的,這道理他自然比誰都明白,對顧淮的提醒,心裡不感動是假的,但想到顧瑾汐趴在他胸口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仍舊嗤之以鼻,“蘅蕪商會能經久不衰,該怎麼做,不用你來教!”
顧淮見狀,只能在心裡沉沉地嘆口氣,嚅了嚅唇,到底是沒有能說出話來,“我知道你怪我,汐兒也在怪我。”說著他低下頭,面色有些頹然,“你們都在怪我。”
那樣頹然的語氣,那樣傷感的神色,那樣似乎是被所有人都拋棄了的模樣……
“……”顧子騫緊緊地咬著下唇,眉宇微微顰蹙著。
“可是我有我的難處。”顧淮閉上眼深吸口氣,“人只要活著,就身不由己。汐兒不想我再跟顧家的人接觸,不想再跟他們牽扯上一星半點的關係,可顧老夫人她……到底是收養了我三十餘年,沒有她就沒有今天的我。她的性子有多高傲你們都明白,可就是這樣高傲的她,為了自己的女兒跪在我面前求我,我……”
顧子騫低下頭,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