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薛績便說道:“你的眉毛本來就粗,不過顯得英氣。不像有些小娘,那眉毛細的都快斷了。沒有你的好看。”
平陽長公主聞言,又回頭認真的照著銅鏡端詳了一番,口內說道:“是麼,我也覺得其實挺好看的。”
正說話間,聞聽外面伺候的女婢進來笑道:“小郎君來給國公和公主殿下請安了。”
平陽長公主立刻放下話頭,起身笑道:“衍兒怎麼這麼早就起來了?”
薛衍笑道:“被鼓聲吵起來的。”
平陽長公主便笑著接道:“長安城的晨鼓確實擾人清夢。不過你起便起了,呆會兒跟我進宮,咱們同皇后商議募捐之事。”
薛衍便看了看站在平陽身側的薛績。薛績向薛衍眨了眨眼睛,但笑不語。
欣然飯畢,衛國公薛績照常去書房研讀兵書。平陽長公主則帶著薛衍進宮拜見皇后。
因天色尚早,一時有些憊懶的永安帝仍在立政殿陪同魏皇后閒聊。聞聽小黃門通報,不免狐疑的道:“不是昨兒剛來過?這麼早,難道是有什麼急事?”
魏皇后的想法同永安帝差不多,因笑吩咐道:“這麼冷的天兒,快請長公主殿下和衛國公世子進來罷。”
俄而平陽長公主帶著薛衍入殿。兩人向帝后行過謁見之禮,有宮俾立刻擺上席位。見平陽與薛衍安然跪坐後,魏皇后又吩咐宮俾上點心茶湯,方開口問道:“妹妹帶著衍兒這麼早入宮,可是有什麼事情?”
平陽長公主未語先笑,先是看了一眼跪坐在旁的薛衍,方開口說道:“聞聽皇后有意縮減後宮用度,典賣宮器以籌集賑災錢糧,我兒欽慕皇后賢德,遂於昨夜輾轉反側,苦苦思量,終想出一計,倘若能成,不但能解朝廷此時之憂,更可解除朝廷今後之患。平陽不敢藏掖,遂於今晨攜子入宮,為皇后獻策。”
“哦?”聞聽平陽長公主所言,不但魏皇后,就連永安帝都頗為好奇。“敢問皇妹,計將安出?”
平陽長公主轉頭笑看薛衍,薛衍卻擺手推辭道:“昨夜衍兒已同阿孃說過此事。而且阿孃思慮周全,舉一反三,更想出許多法子來彌補缺漏。還是讓阿孃替陛下和皇后解說罷。”
聞聽此言,平陽長公主又是無奈又是熨帖的看了薛衍一眼,沉吟片刻捋順思緒,將“募捐拍賣會”和“慈善基金會”的概念深入淺出的解釋給永安帝和魏皇后。
並且著重解釋了為什麼由後宮女眷操持此事比朝廷親自督辦更為合適的理由。
條理清晰,詳略得當的說完這一大篇話,平陽早已口乾舌燥。一旁跪坐的薛衍立即捧上溫度適中的茶湯,平陽長公主不顧形象的一飲而盡,隨後用巾帕輕拭唇角。便聽反應過來的永安帝拍案叫絕,口內連連稱道:“濟世之策,安民之策,這便是濟世安民的上上之策。倘若朝廷如衍兒這般的才俊能多一些,朕又何必憂慮天下之大,卻無賢臣替朕分憂。衍兒——”
薛衍聞聽永安帝之喚,忙正襟危坐。只見永安帝興奮的在殿內走來走去。龍行虎步,步步生威。驟然急停時轉身,一手負在身後,一手指著薛衍朗聲大笑。“朕該如何賞你才好!”
薛衍莞爾,開口笑道:“衍不過是隨口訴說內心想法。此事若想辦成,須得仰仗陛下和朝廷支援,皇后娘娘辛苦操持,還有京中誥命女眷是否願意出手相助,那些士族豪富之家是否捧場。真正做事情的是她們,衍不過是動動嘴皮子,不敢談功勞二字。”
頓了頓,薛衍又笑稱道:“倒是阿耶和阿孃,聞聽皇后有意縮減用度,典賣宮器,遂決議將衛國公府一個月的俸祿捐獻給朝廷,以此支援朝廷賑濟災民。”
這也是薛家三口昨夜商量出的結果。既然想做拋磚引玉之人,那麼這頭次捐出的錢糧就不能太多,免得朝廷官員聞風跟隨時,力有不逮而心生怨懟。畢竟不是每個官員都如衛國公和平陽長公主一般,出身世家,戰功豐厚。須知有些官員家境貧寒,且為官清廉,恨不得全家老小都仰仗這一份俸祿度日。倘若不考慮他們的處境而任意施為,恐怕好事都成禍事。
做慈善是要量力而行,要憑心意而為,要可著頭做帽子,如此方能長久。
永安帝何等聰睿之人,單從衛國公府這一舉動便看出了衛國公府的用心良苦。他頗為動容的看著跪坐在殿中的平陽長公主和薛衍,意味深長的道:“衛國公府有心了,朕都記著。”
言畢,又笑道:“方才朕說濟世安民,這個詞的意思很好。既如此,由皇后和平陽親自操持的這個慈善募捐便稱之為安濟坊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