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沒照顧到,他便撞上了身後的花幾。黃金枝寶石花瓣的盆景十分鋒利,戳在了衍兒的耳後,便留下這麼一道疤痕。我當時怕公婆怪罪,怕你知道心疼,我都沒敢說。只悄悄給他抹藥,將養了半個月也就好了。哪裡想到次年上元節,衍兒便……”
衛國公不待平陽長公主說完,已經欣喜若狂的奔了過來,細細端詳了薛衍耳垂後的疤痕,喜極而泣,朗聲說道:“蒼天垂憐,蒼天垂憐,你果然是我們的衍兒,果然就是……”
薛衍看著衛國公與平陽長公主狀若癲狂,抱著自己失聲痛哭,看著兩人同自己父母宛若一般的音容笑貌,將口中的辯解嚥了下去。
興許這便是他莫名穿越到大褚後,老天爺賜給他的一段緣分。不然的話,又如何解釋衛國公夫婦與自己的父母相貌相同,彼此相見後的感應相似,且連兒時受傷留下的疤痕都一模一樣?
薛衍腹內百感交集,雙目含淚,一雙手臂卻悄悄的環上了衛國公與平陽長公主的脖頸。
事已至此,眾人只當雙方認親成功,紛紛上前恭喜道賀。顏鈞集更是萬分自德,上前拱手道:“恭喜衛國公,恭喜長公主殿下,精誠所至金石為開,終於找到了大郎君。”
說罷,亦笑向薛衍道:“也恭喜大郎君,終於能找到生身父母,承歡膝下。”
薛衍看著滿面欣慰的顏鈞集,再看看一旁心照不宣的許攸等人,突然明白了他們的算計。
不過同之前的心塞委屈不同,此時的薛衍內心十分平靜。說到底大家不過是萍水相逢,對方對自己還有救命之恩,更給了自己安身立命,建功立業的機會。就算對方不過是順手而為,就算對方各有盤算,倘若不是遇到這些人,以大褚蓄奴成風的習俗,驟然穿越身材縮水又身懷異物的薛衍很可能因為黑戶的身份被人當成逃奴驅使,屆時任打任罵,恐怕連生身自由皆無,更遑論今日認得父母之機。
所以換個角度去想,不言及其他,單從結果來看,這樣的局面已經很好了。
被衛國公夫婦擁抱在懷的薛衍深吸了一口氣,似乎在找到了親人之後,他的思緒也開闊許多。
暗自沉吟的薛衍沒注意到,自己已經被衛國公和平陽長公主簇擁著上了馬,眾人一路說說笑笑回至幽州大營。
幽州大營的校武場內,身負天子使節重任的衛國公薛績端然站在封將臺上,從密封的信筒內拿出陛下的敕令,肅然說道:“大褚皇帝令,河北道行軍總管顏鈞集及麾下將士接旨——”
自顏鈞集始,幽州眾將士轟然下跪聽旨。衛國公薛績將陛下的恩旨與賞賜逐條說出,前面幾條都是陛下對顏鈞集率領幽州大營諸將士主動伏擊燕賊兵馬的讚揚和恩賞,其賞賜按照有功將士官職大小功勞大小分為升官加爵、賞賜錢帛美酒不等。
最後一條則提到了名義上查賬逼反燕郡王實則仍是平民白身的薛衍。
刨除聖旨內的那些雲山霧罩的堆砌詞彙,最終大褚皇帝陛下對薛衍的賞賜便是入京面聖、備選千牛衛——
此言一出,別說是薛衍自己,整座幽州大營的將士全都震驚了。
因為備選千牛衛的資格非常複雜,其中一條硬性規定便是其祖輩父輩必須是王公親貴或朝廷三品以上職事官。
換句話說,必須得是王三代、官二代,且自身年齡不滿十四歲,才有資格去備選千牛衛,然後還要經過一系列的經史子集、弓馬騎射的考核後,最終透過者才有資格成為千牛衛。而千牛衛的品級則是令大褚文武百官都頗為眼紅的正六品下階。
諸如魏子期、許攸、蔣悍、孟功亮等人,能在如此年輕之際身居三品、五品之高官顯位,除這些年遇戰英勇戰功赫赫外,其出身無一不是千牛衛。
而薛衍在此之前不過是一介白身,聲名不顯,陛下不曾見過其人,卻在聖旨中直接下達了這樣的旨意……諸位將士心思迴轉間,不由得目光灼灼的看向衛國公與平陽長公主。
宣讀過陛下旨意的衛國公若無其事的收起敕令,雙手遞給面前的顏鈞集。等到顏鈞集與諸位將士起身後,身形一晃至薛衍跟前,滿臉笑意的扶起薛衍,道:“這些年衍兒流蕩在外,吃了不少辛苦。今後有父親母親疼你護你,再不會叫人欺負了你。你儘可安心便是。”
薛衍並未留意到衛國公的一語雙關之意,他仍舊對陛下旨意中的賞賜備選千牛衛一事百思不得其解。
若論及衛國公與平陽長公主的舐犢之情,薛衍自然能體會到。可是他不能理解,遠在千里之外的衛國公夫婦為什麼就篤定了他一定是他們的兒子。倘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