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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沈家門前停下一輛十分豪華的馬車,從馬車上走下一個穿戴華麗的中年婦人。中年婦人身旁還跟著兩個穿戴華麗、模樣嬌俏的妙齡女郎,馬車一前一後都有騎馬的人跟著,那些騎在馬上的人皆是穿著一樣的衣服,一樣的表情,約摸有十來個人,個個都冷著一張面孔,面上沒什麼表情。
這松陽縣突然從天而降這等華貴之人,自當引起不少人的興趣來,老百姓們都站在沈家門外,伸手指指點點的,口中還小聲議論著什麼。
沈大娘母女正在院子中的廚房準備晚飯,沈大娘抬頭看了看外面天色,見時間不早了,轉頭對沈玉珠道:“你去尋你哥去,不曉得人又跑哪兒去了。”說罷,她臉色又十分不好起來,氣道,“這眼瞧著就要會考了,他倒是不急,成日書也不曉得看,只跟那阿福混在一起,沒得將來毀了自個兒前程。”
“娘,我哥多聰明啊,你就放心吧。”沈玉珠嘿嘿笑了兩聲,將手在系在腰間的圍裙上擦了擦,而後轉身出去,卻驚住了,叫道,“娘,你快出來,家裡來了這麼些人。”
“什麼事情啊,大呼小叫的。”沈大娘聞聲走出去,待見到老熟人的時候,她愣住了。
“紅姑,別來無恙啊。”那中年婦人身子筆挺立在庭院中,面上笑容恰到好處,那精銳的眼眸上下看了沈大娘一眼,繼而又道,“紅姑,二十年沒見了,沒有想到,你的變化竟然這麼大。你瞧你,都老了多少歲了,哪裡還有年輕時候的半點姿色啊。”
“你……你們是什麼人?憑什麼這麼說我娘!我娘年輕的時候美,現在也美!”沈玉珠氣得跳腳,隨即就挽起袖子。
沈大娘嚴肅道:“玉珠,不得無禮。”又對那中年婦人道,“誰派你來的?”
那中年婦人笑道:“紅姑,想當年,你我怎麼也算是姐妹一場。如今久別重逢,難道咱們倆就站在這裡說話嗎?至少得請我進屋去喝杯茶水吧?”
沈大娘側頭對沈玉珠道:“玉珠,你去燒水,泡壺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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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位中年婦人叫平娘,曾經跟沈大娘一樣,是伺候在沈老太太身邊的大丫頭。
後來因為沈大娘做事認真細心,老太太便將沈大娘調去世子爺房中當伺候的大丫頭,眼見兩人眉來眼去,倒是也沒說什麼。既是房中丫頭,自當是有職責要教會爺們行房之事的。只不過,在世子夫人尚未誕下子嗣前,一個丫頭有了身孕,那是絕對不可以的。
當年沈大娘不小心懷了身孕,喝了兩次墮胎藥,腹中胎兒也打不下來。
沈老太太到底念著她曾經伺候過自己一場的情分,不忍心繼續灌她落胎藥傷她身子,便趁世子爺沒在家的時候,連夜將她趕出了門去。倒是也對得起她,將賣身契也還給她了,也還給她一些散碎銀兩。
說來也是巧,那位世子夫人嫁到沈家二十年,一直沒有生養。
世子爺身邊的其她姨娘,雖則有生養的,不過都是閨女,沒有一人誕下男丁。
而二十年過去了,哪裡還有人會記得曾經懷著身孕出家門的紅姑呢?所以,當沈珏湖州見到沈玉樓的時候,便修書回家,沈家人才將想得起來,當年紅姑離開的時候,懷有身孕,原來竟然是個男兒。
老太太得知訊息,高興得幾夜睡不著,連忙吩咐人來接她寶貝孫子。
平娘坐在沈家堂屋中,見這屋子不但破舊不堪,還一股子酸臭味兒,不由蹙起眉來。
沈大娘直言道:“你們想從我身邊搶走玉樓,除非我死,否則的話,那絕對是不可能的事情。”她冷笑一聲,“玉樓那孩子出息又孝順,我讓他做什麼,他就做什麼。若是我讓他不要認祖歸宗,他也是會聽我話的。”
平娘笑著道:“紅姑,你這話說得好生奇怪,這麼些年,你費盡心思培養爺是為著什麼?不就是希望他將來能夠出人頭地嗎?此番老太太想孫子了,希望他認祖歸宗,往後對他前程只好不壞,你倒是不肯了。”
沈大娘道:“我的兒子,便是不靠沈家,也能夠成為人上人。”
“好了紅姑,我也不是來跟你談這些的,我此番來,是奉了老太太的命,接你們一家三口進京過好日子去的。”平娘道,“你也別用這種眼神看著我,紅姑,老太太當年待你不薄,否則的話,你以為你還能夠活到今時今日?竟然還能嫁人,又生得一個女兒?”
沈大娘道:“我是自由之身,嫁不嫁人,也不關侯府的事情。”
“可是誰想這麼巧呢,你嫁的那漢子也姓沈,恰好你兒子隨之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