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媽媽的招呼,他慢吞吞走過去。老闆娘笑著說:“這位小姐要在大理玩,怎麼著,你來當這個護花騎士?”
楊傑猶疑地望著孫廷雅,不確定這是不是她的意思。孫廷雅朝他歪了歪頭,也笑了,“那就拜託你了,小騎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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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雨小了一點,楊傑果然陪著孫廷雅出去。兩人打著同一把傘,他周到地將傘面朝她那邊偏,自己左邊肩膀暴露在外面。不過他並不在乎,就這麼點雨,如果不是陪女士出來,他壓根兒是不打傘的。
楊傑本以為孫廷雅會去諸如崇聖寺三塔或者天龍八部影視城之類的景點,沒想到她只是讓自己陪她在街道上亂逛,還不是古城而是新城。女人不像在客棧時輕鬆隨意,一路沉默不語,眉眼籠罩在濛濛細雨中,竟像是有化不開的哀愁。
後來她餓了,他終於找到表現的機會,帶她去了一家當地有名的小吃店。男生一邊用熱水燙筷子,一邊笑著說:“這是餌絲,雲南的特色小吃。不如米線有名,但味道一點都不比它差,你一定要嘗一嘗。”
孫廷雅望著外面的街景,想起進來時看到的門牌號,忽然問:“這家店是不是開挺多年了?”
“你怎麼知道?確實很多年了。我還在讀小學時這裡就開著,到現在生意還是這麼好。”
孫廷雅輕笑,“你讀小學,我應該已經在讀大學了吧。”
男生一愣,悶頭開始吃飯,暗暗唾棄自己真是不會講話!暴露什麼年齡!
孫廷雅夾起一筷子餌絲,慢慢放到嘴裡,果然像楊傑說的,味道鮮美、柔韌留香。熱氣一團團冒上來,燻到她的眼睛,隱形眼鏡好像要掉出來了,她伸手一碰卻忽然湧出滴淚,連自己都嚇了一跳。
楊傑忙問:“怎麼了?”
孫廷雅捂著眼睛,沒有說話,只有肩膀在輕輕顫抖。
她想起很多年前,她和雨璇少峰一起看電視,是重播了一遍又一遍的《還珠格格》,主角們千里大逃亡時,心心念念要去的地方叫大理。他們理想中的世外桃源。
那時候她抱著雨璇,笑著跟她說:“早晚有一天,我也要去那裡。到時候你們可得好好招呼我!”
雨璇就拍拍她的頭,“好啊,我等著你。”
他們約定得那樣好,像一張反覆塗抹上色的圖畫,每一抹絢爛都是曾許下的諾言。誰料命運從中生生斬斷,紙片飄飛、滿地狼藉,海誓山盟都成了笑談。
雨璇死後,這就成為她再不觸碰的禁區。這些年,她走過一個又一個國家,去了一座又一座城市,卻始終不敢涉足這裡。
大概是因為心裡清楚,即使來到這裡,走在他們描述的街道,吃著他們吃過的小店,身邊卻已沒有最重要的兩個人。
一如此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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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傑心裡發憷,這位女客人真有些古怪,看來他猜得沒錯,她確實藏了許多心事。搞不好是失戀後跑來療傷的,這種例子不是很多嘛,前陣還有個女孩被男朋友甩了,跑到大理說要跳洱海呢。
然而即使這樣懷疑,他卻並沒有對她心生牴觸,反而覺得這種不可捉摸給她增加了更多的魅力,以至於回到客棧後,孫廷雅和老闆娘閒聊,他就在櫃檯後不時偷瞄她。
孫廷雅察覺了,上樓時狀似無意地繞過去,伸手抽過他面前的白紙。楊傑嚇了一跳,孫廷雅看著畫紙,片刻後說:“畫得不錯。”
雪白的紙張上,是一幅鉛筆素描。女人長髮披散,側顏沉靜美麗,望著窗外沉默不語,彷彿在思念遠方的故人。
孫廷雅說:“不過,我的下巴要再小一點,你把我畫胖了。”
她這麼自然地認定他畫的是自己,楊傑窘迫之下想反駁,撞上她眼睛又噎住,最後囁嚅說:“知道了,我等下會改改……”
“我也學過畫畫,借我筆和幾張紙吧,就當是你偷看我的費用。”她笑著眨眨眼。
楊傑悶聲不語,將自己的筆和畫紙全遞了過去。
孫廷雅接過筆,又抽出兩張紙,說:“謝謝,用不了那麼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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房間裡很安靜,書桌上只開了個檯燈,她握著鉛筆,埋首在白紙上認真勾勒。
孫廷雅有個姑姑是中央美院的教授,手把手教她畫畫,完全不顧她根本對此沒興趣。麗君曾誇她多才多藝,不愧是大家閨秀,她當時無奈地嘆口氣,說不是他們家教多嚴,只是長輩個個有出息,誰都想來傳授一二,硬生生被逼成了這樣。
不過雖然學的時候痛苦,長大後卻覺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