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頭的花几上擱著一盆吊蘭,細小的爪葉垂下來;將瑣碎的陰影投射在老人的枕頭上。
沈陸嘉看著病床上乾瘦的爺爺,眼睛有些酸澀。他記事很早,在他的印象裡,早年的戎馬生涯使得沈國鋒一直都是精神矍鑠、傲骨錚錚,即使是古稀之年;走路時依舊龍行虎步、說話聲若洪鐘。可是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老人彷彿突然間老了,或許是因為不成器的子弟,又或許是因為頭白鴛鴦失伴飛;這位行伍出身,在戰火和硝煙中依然可以放聲高歌的一代名將就在和平歲月裡被瑣屑的家庭生活磨光了所有的希望。
此刻病床上的老人;原本高大的身材變得乾癟枯瘦,在雪白的被子下,幾乎是小小的一團。除卻不規律的呼吸聲和肺部水腫所造成的哮鳴音,病房裡靜得彷彿沒有人存在。
沈陸嘉有些難以自抑地逃離了這間病房。他六歲的時候,父親沈敘只拎著一皮箱的相機和書籍離開了沈宅,和光鮮顯赫的沈家脫離了關係。幼小的他只是站在沈宅大院裡的合歡樹下,默默地看著父親一步步遠去。最後在他的印象裡只剩下了父親脖子上那條黑白灰三色格子的羊毛圍巾在北風中獵獵飛舞的樣子。習字、讀書、做人,這些本屬於父親的職責通通都是由爺爺沈國鋒代勞的。
深呼吸了一口氣,沈陸嘉朝趕來會診的江道真教授快步迎了上去。
“江教授,我爺爺怎麼樣?”
江道真摸了摸掛胸前聽診器冰涼的聽頭,嘆息道:“沈總,我和你交個底,沈老現在只能就這樣將養著,再也受不得任何刺激。像這種慢性心力衰竭患者在臨床上是一直都處於突然死亡的風險當中的,心衰患者一半死於疾病程序,還有一半死於猝死。我和郭主任商量下來,目前只能採用保守療法,不建議植入心臟除顫復律器,只能用血管緊張素轉換酶抑制劑、β受體阻斷劑和醛固酮拮抗劑控制病情惡化。”
“江教授,謝謝你百忙當中從商氏趕到軍總院參加會診,這份恩情我們沈家沒齒難忘。”沈陸嘉真心實意地向江道真道謝。
“治病救人是分內事,沈總太客氣了。”
送走了江道真,沈陸嘉頹然地坐在了走廊的木椅上,右手疲憊地撐著額角。鼎言是藺川傳媒業的巨頭,如果是四個月前,它拿下軍區文化工作站的衛星電視招標幾乎是十拿九穩的事。可是如今在他和莫傅司的聯手打壓之下,鼎言已經不復往日輝煌,所以周允非也才急了眼,意欲藉助沈家在軍中的人脈,拿下招標專案。
從護士站依稀飄來赤豆元宵的香味,大概是有護士在吃宵夜。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