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點了一盞昏暗的油燈。把燈放在牆壁上方一個燈託上。
房子沒有門窗,那盞燈一下子就成了唯一的光源。燈在身後,火苗折射出的光線朦朦朧朧,九婆又在我面前鋪了一塊白布,頓時,我的影子就被身後的燈光對映到了白布上面。
“不要動”九婆低低的囑咐了一聲,一邊慢慢移動牆上的油燈,一邊緊密注視著白布上的影子。燈被緩緩的調整位置,當背後的燈光恰恰把我的影子完完整整投射在布上的時候,九婆飛快的放下燈,突然在我後腦上輕輕一按,我沒有防備,這一下子好像要把我的魂魄給拍出來一樣。
這一瞬間,我的大腦好像停止了運轉,連眼神都直了。但是我卻模糊的看到,映在布上的那條影子。如同凝固了一般,就好像布上的一幅畫,我的身子在抖動,那影子卻一動不動了。
“好了。”九婆從我身後轉出來,那麼大歲數的人了,身姿比年少人還要輕盈。她彎腰就把那塊留著我影子的白布給捲了起來,然後放到燈上去燒,捲起來的白布燒的很快,不多時,只剩下一抹燃燒殆盡之後的灰。
這一抹灰,落在九婆的手心裡,她另隻手翻出一隻小碗,從一個小瓶子裡倒出了一點水,然後把白布燃燒的灰,丟在碗裡。
碗裡的水那麼清澈,好像比世間任何潔淨的水都要清透,但是燈光一轉,我又覺得這小半碗水五光十色,裡面如同蘊含著一個大千世界。
“九婆,這是什麼水”
“這個,叫做忘情水。”九婆端著小碗,看著那抹灰在水裡慢慢的起伏,又慢慢的飄散,道:“陰間,有一條河,叫黃泉河,黃泉河的源頭,是一個小小的泉眼,只有那泉眼裡流出來的水,才是忘情水。”
我心裡陡然冒出一股異樣的念頭,這個九婆,她是什麼人說她本事大,我不否認,她當年就教了包先生兩手皮毛,包先生就名滿四方。可是九婆就算本事再大,她怎麼可能會有陰間的東西而且還是黃泉河源頭的忘情水
“不要多想,看吧。”九婆把碗舉到我的面前,打斷我的思路。
純淨又彷彿容納萬千的一汪忘情水,折射著微弱的火光,水面好像在輕輕的波動。片刻間,我看見水面流露出了一幕自己從未見過的情景。
很難斷定這情景具體發生在多久之前,我看見了一片依著小山的田,田壟旁邊是一條河,一個戴著頭巾的種田人,正在田地裡忙碌。看得出,那是一個勤勞又質樸的鄉下人,幹活很賣力氣,頭頂太陽高照,種田人滿頭大漢,卻不肯休息。
可能,這塊田就是他一家人的希望,他不能停歇,只有不停的幹活,才能讓家人吃飽穿暖。
畫面在流轉,一年四季,春夏秋冬,這個種田人始終固守著自己的天地,自己的小家。他靠種田,娶了妻子,是個很老實的鄉下女人,倆人生了兩個孩子,懂事而且孝順,種田人每天忙碌,一年難得幾回空閒,但看著妻兒,他雖苦亦甜。
畫面中的時間飛速的流逝,這個種田人很普通,一輩子都沒有什麼特別的經歷,和成千上萬的農民一樣。他年紀大了,再也耕種不動那塊耕耘了一生的農田,就把田交給了兩個孩子,自己在家帶著孫子,喝一點茶,頤養天年。
這個人七十歲的時候去世了,一幫子孫披麻戴孝,喪事辦的很是隆重。
這樣的一生,雖然平淡,但卻幸福,坐看日升月落,雲淡風輕,一生沒有榮光,沒有功德,恬淡,安詳。
小碗中折射的畫面,只有這麼多,這個種田人去世的時候,畫面戛然而止。我回過神,又呆了呆,靜下心來想一想,這個一生平淡的種田人,就是我的前生嗎
我不敢相信,因為和自己之前的想象相差太大,我總覺得自己的前生就算沒有驚天動地之能,至少也充滿了神秘。可是小碗裡的情景一目瞭然,那就是個普通的種田人。
“這”我疑惑的望著九婆。
“這就是你的前世。”九婆看看我,估計是看出我神色中的疑惑,就道:“信者不疑,你的前世,就是如此,這世上,再沒有任何人比我看人前生看的更準的。”
“我信。”我嘆了口氣,心裡的失落,並非是看到自己的前生碌碌無為,而是從這平淡的一生裡,實在找不出任何線索,來印證今生的怪事。
我的前世,就是那個種田人,沒有絲毫的出眾之處,甚至一輩子都沒離開過自己的故鄉。
“世間有輪迴,但前世和今生,不一定就有什麼關係。”九婆吹滅燈,推開房門,屋子外的光線照進來的時候,我看到九婆